沈寒将那枚凤纹玉佩从腰间摸出,握在手里眸色沉了沉,交到了崔习手上。
这一下,算是将他这十四年来苦苦追寻到的唯一的一丝线索斩断了。
崔习冷眼笑了笑:“大人还真是舍得,为了个女人,什么都不顾了,唾手可得的东西也就这般放弃,真是可惜。”
崔习将那玉佩小心地放入一个精致的锦盒里,复又继续道:“不过我可是出于好心,同大人说一句,大人此番毁约在先,于皇后娘娘而言并没什么损失,娘娘自不会计较,只是,就是不知大人在玉魂楼那边能否交代得过去……我可是听闻当年玉魂楼主最宠信的大弟子就是因为执行任务时动了凡心,被楼主剜心而死,玉魂楼最大的禁忌便是为情所困,怎么九刈大人是要步师兄的后尘?”
沈寒眸色深如寒潭,冷冷道:“我说了这是我的事,我不喜欢别人多管闲事。”
崔习抬头正对上沈寒深冷的眸子,不由得打了个哆嗦,沈寒的身手他是见识过的,上次若非他躲得快恐怕小命就交代在这了,这时立刻就闭上嘴不敢再多说。
沈寒的音色更加冷了:“还有,若是你再偷偷潜进来,我一定杀了你。”
沈寒的声音很低,落入崔习耳中时却如惊雷一般,身形立刻缩了缩,揣起那个装有玉佩的盒子便赶紧离开了。
——
初一自那日大哭一场后一连四五天都没理人,整日整日将自己关在厨房里,却并不做什么吃食,无论颜清辞和醉禾怎么威逼利诱还是好言相劝,他都是不开门,倒是让清风斋赚了一大钱,流水一样的吃食送进府里来,都是沈寒买的。
那只小兔子都要被颜清辞揉秃了,沈寒实在看不下去,扯过颜清辞的手,柔声道:“这小兔子真可怜,被我家阿辞折磨得毛都要掉光了。”
颜清辞撇了撇嘴,嗔道:“我这不是无聊嘛,你和醉禾还有小绾都不是疯玩的性子,从前也就初一能陪我闹一闹,现在倒好,也不理我了。”
沈寒宠溺般笑了笑:“待到我们成亲了就不无聊了。”
“啊?为什么呀?”颜清辞眨巴着桃花眼瞧着沈寒问道。
对面人的眸子狡黠地闪了闪,就听沈寒低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成亲之后有了孩子自然就忙起来了,是不是呀?”
颜清辞的小脸一下就红了,拍了一下沈寒:“净说这些不正经的。”
“颜小姐——”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
颜清辞起身,就见有一个小厮走进院内,是李步珏身边的大壮。
颜清辞一直很奇怪,李步珏可是天下第一的文学大儒的关门弟子,又被全国读书人视为典范,诗词歌赋、佛经道学,无一不精,可是一个如此满腹经纶的人,怎么就给身边的小厮取了个这样的名字……
她问过李步珏,他也认认真真给她答复过,说是平日做文章实在太费心神,所以能省点脑筋的地方就省点。
颜清辞在心里暗暗为他以后孩子的名字担心……
正胡思乱想着,大壮就走了进来,做了个礼:“颜小姐,我们大人听闻前些日子送你的纸鸢害你落了水,心里很是过意不去,这几日又寻来了些的,都是极上成的材料做的,请小姐去挑一挑,算是赔罪。”
“哦,我们大人还说了,若是小姐不得空,让醉禾姑娘前去也好。”大壮立马在前一句话后面接到。
颜清辞嘟起嘴,想到那日落水就气不打一处来,故意酸溜溜道:“我看他可没怎么觉得过意不去,李大人那般知礼得体的人,都不说亲自登府来瞧瞧我,现下还要我过去,我才不去呢。”
听完颜清辞的话,大壮脸上没有一点吃了闭门羹的难受,眉梢反倒跃上一抹喜色,似乎就在等着颜清辞拒绝,一得到回答就立马就转头对醉禾道:“那便请醉禾姑娘和我走一趟吧!”
“我?”醉禾一脸懵,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眨着眼看着颜清辞,等她的回应。
颜清辞闷哼了一声,摆了摆手:“去吧去吧。”
醉禾跟在大壮后面出了府,就见有辆马车停在府门口,那马车看着很是豪华奢贵,四面皆是深蓝色的绸缎帷幔,上面盖着嵌满珠玉的金黄宝顶,醉禾认得那是皇上特赏给李步珏的,全天下独一份的体面,就连淮宁王也没有。
大壮停在马车边,朝着马车伸出手:“醉禾姑娘请上车。”
“上……上车?”醉禾一下懵住了。
“是的,来之前我家大人特意嘱咐我,路途遥远,要驾着马车来接姑娘。”
醉禾就这样懵懵地被扶上了马车,坐进了这抹富丽堂皇之中。
大壮驾着马,心里也并不明了,他只是按着李步珏说的做,却并不知道为什么他要故意惹恼颜清辞让醉禾去府上,也不懂府里那么多马车,为什么偏要驾着这辆来接她,大壮直摇了摇头,觉得大人做事定然有他自己的道理,只不过太过高深他参不透而已,就像给他取名叫大壮,这背后肯定有什么说道。
马车到了李府,大壮引着醉禾进了后院,李步珏远远便迎了上来。
春日的微光映在他的白玉冠子上,出烁然的光芒,轻风卷起象牙白的衣角,手执折扇,嘴角挂着清浅笑意,衬得李步珏更加儒雅温润,简直是从书中走出的翩翩君子。
醉禾怔了怔,心跳有些不自然,连忙垂下头,敛下眼眸,行礼道:“见过李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