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小时候那些人见过颜清绾,就一定再不会夸她是世上眼睛生的最好看的人了,她确信。
颜清辞一步一步走到颜清绾身边,轻轻拉起她的手:“小绾,我是你的姐姐,我来接你回家。”
颜清绾蹙起眉头,眉宇间尽是疑惑,不过还未等她开口,那道姑倒是先出了声,一下大声惊叫道:“妹妹?!你说映池是你妹妹?”
颜清辞朝着她点了点头。
那道姑脸上满是不相信,鄙夷着笑了笑:“你怕不是认错了吧,映池从刚生下来就在清明观了,她是被人扔在路边的,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哪里来的家人?”
颜清辞有些着急:“我真的是她姐姐,不信你看……”说着,便上前几步要扯下颜清绾的面纱,心里想着她们二人既然身形如此像,那脸长得应该也差不多吧。
颜清辞这一下让颜清绾浑身一颤,那双好看的眸子里浸满惊恐,颜清绾双脚挪动着直往后退去,同时手死死按着面纱。
颜清辞怔愣了一下,便想到父亲之前同她说的,妹妹脸上该是有一大块胎记的,当下便赶紧收回了手。
那道姑见颜清辞哑了言,气焰又烧得更盛,粗声道:“呵,你可不是第一个假装映池的家人要将她领走的,我告诉你那可不能够,观里还一大堆活等着她做呢,你想空手套白狼,没门!”
说完,抬起手拧了一下颜清绾的耳朵,大声呵斥道:“还愣着干嘛!院子扫完了?今晚还想不想吃饭了?!”
颜清绾身形缩了缩,薄弱的肩膀抖了抖,又低垂下头,拿起那把大扫帚费力地在地上扫起来。
颜清辞心中泛起一丝酸楚,瞧那道姑对颜清绾那般颐指气使的样子,便知道她在道观的这十六年里定吃了不少苦。
“请吧!”那道姑对颜清辞和沈寒扬起下巴指了指木门,下了逐客令。
颜清辞心下沉了下来,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办了,只想着定要将颜清绾接回家去,急得眼角都翻出了泪花。
一直默立在一旁的沈寒身形突然闪了闪,便来到了那道姑面前,手里多了一大摞银票。
“这些钱,带她走,够吗?”
那道姑直直盯着沈寒手里的银票,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忙伸出手去接:“够,够,够!”
那道姑两眼放光数着手里的钱,嘴里啧啧道:“这么多钱,买几十个下人都够了,白白将这个讨人嫌的丫头领走做什么……”
一下又马上闭上了嘴,似是很怕两人后悔,脸上堆满谄媚的笑,朝门口做了个请的手势。
两人就这样将颜清绾带出了清明观。
颜清绾一直懵着,并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也不知道带她走有什么企图,不过这些对她来说都不重要,她本就是这世间最卑微的一粒浮尘,飘去了哪又有什么要紧。
颜清辞拍了拍沈寒,一脸的不可思议对他道:“你什么时候这么有钱啦?我爹可给不出这样高的月钱。”
沈寒笑了笑,他确实很有钱,去玉魂楼请他杀人的都是非富即贵,出手阔绰的很,几万两黄金白银买一条人命,他们也不亏。
沈寒眸光闪了闪,在颜清辞耳边低声道:“我确有些小钱,阿辞放心,嫁给我必不会委屈你,日后你就开开心心做个小富婆。”
颜清辞看了一眼身旁的颜清绾,脸色红了红,伸手拍了一下沈寒,让他别说这些不正经的。
颜清绾一直低垂着头跟在颜清辞身后半步的位置,对她和沈寒的打情骂俏也没什么反应,不只这些,颜清辞瞧着她,竟觉得她对这人世间都没什么兴,一身素白好似淡出人世之外。
颜清辞轻轻扯过她的手,思忖着如何开口。
还是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想着便开口道:“我叫颜清辞,原是南州城定南侯府的小姐,不过现在不是了,我爹……不对,我们的爹,前不久卸了官职,他已不再是侯爷了,我们以后就靠着手里商铺还有田地的租款和进贡生活。”
说完,指了指沈寒:“他是沈寒,是我们府中的护卫……”
“也是你的姐夫,马上就是了。”沈寒立即在颜清辞的话音后接道。
颜清辞撇了撇嘴,朝他翻了个白眼。
“你叫颜清绾,是我的同胞妹妹……”
颜清辞叹了口气,将当年的事情悉数讲给颜清绾,语气重满是扼腕心疼。
颜清绾听了却不动声色,还是那副淡漠的表情,仿佛在听的不是自己的事。
在清明观这十六年,因着她没名没姓的,又偏生成了那个样子,谁都嫌恶她,谁都不将她放在眼里,什么脏活累活都丢给她,若是做的不好,轻则一顿责骂,重则拳打脚踢。
所以无论是映池还是颜清绾,对她都没什么所谓,她自觉只是苟活于世,不过雨中浮萍而已,颜清绾这十六年唯一刻在骨子里的便是要听话,别人要她做什么便做什么,她实在是被欺负怕了。
颜清辞瞧着颜清绾一直怯生生地,心底泛起酸楚,这十六年来养成的怯懦自卑的性格怕是一生也无法弥补。
一路无话,三人又按着来路回返,林里拦路的藤蔓已被砍了大半,现下又散了瘴气,走起来比来时容易了许多,傍晚时分便走了出去。
颜清辞远远便瞧见了被他们弃在那里的马车,不由得有点惊讶:“那马竟还在那里没有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