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高兴就自己偷着乐好了,把我叫来干嘛,难不成还要陪你喝酒庆祝一下?不醉不归?”颜清辞打了个哈欠,抱怨道。
定南侯大笑了几声:“我们家阿辞这小嘴还真是不饶人,不过日后嫁去王府可不敢这样说话,要守些规矩。”
“要是守规矩我现在就在皇宫里了,咱们颜家啊,就没有守规矩的人。”
定南侯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嘴角挂着恣意的笑:“也罢也罢,我的阿辞开心就好,管他是什么王爷,若是日后敢欺负你,我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将他打的开花。”
颜清辞一下笑了出来,抬头见这如水月色,便想到了母亲,她现在应该在天上看着自己吧,若是知道自己要嫁人了也会如父亲这般欣喜吧。
定南侯突然敛了喜色,正色看着颜清辞。
颜清辞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严肃表情吓了一跳:“怎么了爹?是不是这酒坏了?”
定南侯眉头蹙了蹙,将手中的酒杯放下,直瞧着颜清辞沉声道:“阿辞,爹要和你说件事。”
颜清辞颇有些好奇,什么事能让父亲这般严肃紧张。
定南侯起身,推开门朝外四处看了看,又查看了一下窗户有没有关紧,确认这里除了他们两个别无他人后,才重坐在颜清辞对面。
一扫方才喜乐的神色,定南侯换上一种极其静穆肃然的表情,迎着颜清辞的眸光:“十六年了,我终于可以将这个秘密告诉你了。”
颜清辞也被定南侯带动的紧张起来,忙凑近了些,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定南侯一字一句道:“你还有个妹妹,名唤颜清绾。”
“妹妹?!”颜清辞脑子轰的一下,看着父亲的样子也不像是在开玩笑,当下便有许多不靠谱的猜想涌上心头,难不成父亲在外面有个私生女?!不应该呀,母亲去了十六年了,就算父亲在外面真的有相好的,也早该接回来了呀。
颜清辞皱起秀眉,一下也不知道怎样开口,便结结巴巴道:“爹……母亲走的早,我也不想你一个人孤独终老,你要是有喜欢的人就接回府来,我没意见的……”
定南侯立时敲了一下颜清辞的头,换上一种愤慨的表情:“瞎想什么呢!你爹我此生只你娘一个夫人,别的女人在我眼里根本就不算女的。”
颜清辞撇了撇嘴:“那哪里来的什么妹妹?您不是在故意拿我寻开心吧。”
定南侯盯着桌上被风吹的摇摇曳曳的烛灯,跳动的微光跃进他暗沉的眸中,良久,定南侯终于重重叹了口气,似乎用尽了全身的气力开口,声音却轻得如飘尘般落下:“十六年了……我此生最对不起的人便是她。”
颜清辞越懵了,询问的目光灼灼盯着定南侯,盼望着他继续说下去。
定南侯抬眸直迎上颜清辞,缓缓开口,一字一顿道:“阿辞,这个秘密我守了十六年,现在我老了,只能将这件事托付给你,你千万要认认真真听我接下来的话,这关乎我们整个颜家的生死。”
往事便在熹微烛光中缓缓而来。
“你娘当年怀的其实是双,她便是你的同胞妹妹,你娘还在孕时便给你们取名,你叫颜清辞,她唤作颜清绾……”
颜清辞心中一团乱麻,实在无法接受这件事,她自小便独来独往,不知道有多羡慕那些家中有兄弟姐妹的人,后来醉禾入府,才有个能陪她说说话的人,这么多年她便一直将醉禾视为姐妹,现下竟然告诉她自己其实有个同父同母又同时出生的妹妹,换谁也反应不过来。
“那她人呢?!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她?”颜清辞立刻问,心中越打起鼓来,直觉得这件事情颇有些诡异。
定南侯继续慢慢道来:“一胞双生,本是个极好的意头,可谁曾想就是你们姐妹二人出生的那天,当时最得先帝宠爱的明贵妃也产下一子,只是不知为何那孩子刚生出来便夭折了,明贵妃也因为生产不顺血崩而死,先帝为此龙颜大怒,我也是后来听宫里的人传出来说是那孩子刚生下来便惊悚莫名,有四只眼睛,都泛着幽绿色的光死死睁着,脸上是大块大块的胎记红斑,足将整张脸都盖满了,身后竟生出一条长长的尾巴,满身的黑毛,根本不像人,将那接产嬷嬷当时就吓得昏了过去。皇上大怒,便认定是这妖物将贵妃的命夺走了,又有司天监在旁进言说自己夜观星象,乃是血煞之兆,此物定是从地府中逃出来的,专寄生在刚出生的婴儿身上,是来破皇城的龙脉的,此物若不除,天下会尽浴血光之中。先帝当即便下旨,若是当日上京城中有孩子出生时脸上长有胎记的,不予辩解争论,即刻处死。可又偏巧,你妹妹颜清绾生出来时便是脸上满是红色的胎记,你娘也因为难产而死,这若是被朝廷的人知道了,不只是颜清绾,连你恐怕也活不成,所以我只能暗中找人,趁着夜色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刚生下来的颜清绾送进了京郊的一个道观里,这一住,便是十六年。”
说完这些,定南侯如释重负般呼出一口气。
默默消化着这个惊天的大秘密,颜清辞只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不知道为了那一句莫须有的什么妖物,有多少婴儿要惨死,想到妹妹,颜清辞心中隐隐作痛,十六年了,那个本该与自己享有同样恣意人生的同胞妹妹,却在那个凄冷道观躲避世人,甚至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