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后,朝廷开始了一统四国的进程,柳笙时常要出京。他与妻主时聚时离,想要获得身孕可就更难了。
但他并没有放弃,在他二十五、二十六、二十七三年中,他不断地寻医求药调理身体,只要能与妻主在一起的时候,就绝不浪费机会。
什么稀奇古怪味道的药材都尝过,有些药让他毫无食欲,吃什么都味同嚼蜡,不过半个月,人就瘦得肋骨都清晰了。有些药让他服了之后,身体热,似乎随时都在等待承宠,然而承宠也不能解决这燥热带来的苦难,他常常要累到眼前白,晕死过去,才能解脱一二。有些药服了之后,虚汗不断,大热天的盖上两重厚被,尚且止不住冷颤。有些药服了之后,会便秘,十天半个月里头没有几次能够畅快更衣,他被憋得脸红脖子粗,心浮气又躁。
女儿没求来,他的身体却越来越差了。柳笙心疼坏了,不肯再让他服药。
他也不敢再贸然服药了,但是心里头期盼能够有个女儿的想法,却一点都没能消泯。
这也不怪他,柳笙的父亲等待了几年都没能抱上孙女,心里头很着急,时常用焦灼的眼光看着他的肚子,老人家是个厚道的,并不催促他,可是那眼神中的渴盼,却让他总觉得自己欠老人一个孙女。
他自己的父亲就更急了。他父亲此时已经从梁府搬了出来自己独自居住,老人家也是可怜,既无女又无子,妻主也去世了,虽然儿子的妻主是当朝丞相,没人敢欺负,但老人家膝下一无所有,就很盼着能够有个外孙女。时常过来看视他,给他打听生女偏方。那些特别奇怪的偏方,他恐对身体损害太大,不敢用,但拗不过父亲,还是用了一些瞧着不那么恐怖的,比如用药草浸汤坐浴之类的。就这他也吃了不少暗亏,有阵子药汤把小腹以下的皮肤浸得起了褶皱,他行动坐卧都没有知觉了。……
他自己的父亲就更急了。他父亲此时已经从梁府搬了出来自己独自居住,老人家也是可怜,既无女又无子,妻主也去世了,虽然儿子的妻主是当朝丞相,没人敢欺负,但老人家膝下一无所有,就很盼着能够有个外孙女。时常过来看视他,给他打听生女偏方。那些特别奇怪的偏方,他恐对身体损害太大,不敢用,但拗不过父亲,还是用了一些瞧着不那么恐怖的,比如用药草浸汤坐浴之类的。就这他也吃了不少暗亏,有阵子药汤把小腹以下的皮肤浸得起了褶皱,他行动坐卧都没有知觉了。
二十七岁这年,柳笙不许他服药,却开始自己服药,因为秦梦菲跟柳笙和明帝明言,说是妻夫不能生养,未必都是男儿的错,也可能是女子的缘故,姚天大部分女子本就不大适宜让男子怀孕,故而男子们哪怕再得妻主宠爱,也很少有诞育多个女嗣的,一生诞育三个小娃便是极限了。
他对于妻主服药一事是充满了期待的,总觉得他是个男子,或者难得姚天女神护佑,妻主是女子,如此诚心求养女嗣,总是能够如愿的。然而,事实是妻夫两个从他二十七岁等到了二十九岁,仍旧一无所获。
这期间明帝的后宫逐个有了身孕,他却始终没有喜讯。他几乎不敢看柳笙父亲的眼睛。倒是老人家时常安慰他,说是该来的总会来的,让他耐住性子,不要着急。他也劝自己不要着急,但是心里却是越来越焦灼,总觉得自己这辈子没有女嗣了。听说安澜服用千金方怀上的凤胎,柳笙在知晓消息的第二天就去找太医院要了千金方的单子,照单抓药,柳笙自己也很小心地吃些补养的药品,期待他能够像安皇后那样老树开花。
可是,失望总是比希望来得容易,来得无情。
妻夫两个消沉了好几个月,后来著名的男医者尚然兮进京了,他们又重燃起希望,可是尚然兮给他诊治之后却告诉他,他这身体非人力可以扭转,除非有奇迹,否则不可能有孕。
残酷的事实彻底击垮了他,他一连数日都没有笑脸,说话做事失魂落魄。柳府上下也出现了一些声音,有劝家主柳笙纳侧室的,也有提出要把自己的女儿过到柳笙名下做嗣女的。
尽管柳笙抱着他信誓旦旦地说此生只爱他一个,但他不想太过自私。他不能生养,柳笙陪着他过了十四年无女生涯,这就够了,他不能要求柳笙终身只有他一个夫郞,连亲生的子女都没有。
在柳笙随着天子第二次出征玄武的时候,他给柳笙放了话,允许她在外面纳房如意的侧室。他知道他只要一放话,柳笙必能找到合适的侧室。毕竟朝野上下有多少人都盼着能够给柳相国牵线保媒,又有多少男儿愿意给柳相国为夫为侍。
颜可心就是那次出征跟了柳笙的。
平心而论,颜可心算是识的,这几年很少挑事,对他也算尊敬,但他以前是独得妻主的恩宠的,颜可心来了,终究会分掉他的宠爱。而且颜可心年轻貌美,又不用管家、管小娃,有大把的时间能够用来取悦柳笙,柳笙不自觉地便会偏向颜可心。最近这一年,他和柳笙几乎是相敬如宾,而颜可心与柳笙绸缪相爱,听说前阵子两人商量着要再诞育个儿子。
他不反对颜可心诞育儿子,只是在听闻他也有可能生养自己一个自己的亲生小娃的时候,止不住怦然心动,他也想要一个与妻主柳笙的小娃。
一个不知道是像他还是像柳笙,但却流着他和柳笙共同的血,是他们两个共同的骨肉,把他们两个永生永世都连在一起的可爱小娃,不管是女是男,他都此生无憾。
“妻主,即便子鸣侥幸得女神垂怜赐下宝胎,子鸣也会待瑜儿一如既往的,瑜儿她仍旧是柳府的大小姐,将来有官职恩典,先尽着她,家中财产,她和妹妹一人一半。”恐柳笙再拒绝,梁子鸣沉默了好一会儿,方才止住了眼泪,用和缓却坚定的声音讲出了自己的打算。……
“妻主,即便子鸣侥幸得女神垂怜赐下宝胎,子鸣也会待瑜儿一如既往的,瑜儿她仍旧是柳府的大小姐,将来有官职恩典,先尽着她,家中财产,她和妹妹一人一半。”恐柳笙再拒绝,梁子鸣沉默了好一会儿,方才止住了眼泪,用和缓却坚定的声音讲出了自己的打算。
多年妻夫,这话一出口,便相当于告诉柳笙他主意已定,如果柳笙再反对,那便是有意阻拦他生养自己的亲生女儿了。
柳笙见他不提那些过往的苦痛,只提对女儿的安排,明白他是一定要去柔仪观拜神的了,当下也就不再劝。只将他抱得紧紧的,觑着他坚毅的眼神,亲吻他柔软的唇,“我明日一早就陪子鸣去,早上求神,显出虔诚来,女神必会赐福的。”
“妻主”,梁子鸣感动地伏在柳笙肩头,彻底打开心扉,“瑜儿很好,可心也很好,可是子鸣还是想给妻主诞育一个子鸣生养的孩儿。子鸣已经半老,终将彻底老去,孩儿才是子鸣与妻主感情的见证。她的诞生便是子鸣爱妻主,妻主爱子鸣的证明。将来子鸣与妻主,都作了古,可只要孩儿活着,生女生孙,瓜瓞绵绵,世人便知道子鸣与妻主曾经是怎样的琴瑟和鸣。”
这话是他的肺腑之言,他家世足够好,又与柳笙伉俪情深,牢牢地占据着相府正君的位子,没人敢轻易觊觎,与那些个需要诞下女儿才能晋升的侧室以及那些个需要靠女儿维系地位的正君全都不同,他这么多年之所以总想着给柳笙生养个女儿,哪怕如今已经有了养女,却仍旧此心不改,便是为着能有一个承载着他和柳笙深情厚爱的小娃。
“我懂,子鸣我懂。”柳笙自然是明白这一点的,她自问她与梁子鸣是能够交心的妻夫,彼此都是最为了解对方的人。
梁子鸣主动回抱住柳笙,妻夫两个一起躺下,开始商量如何承接女神的赐福。每日里用什么样的饭菜,哪些饭菜最能助孕,晚上要不要洗热水,这是他们俩都很熟悉的事情了,两个商量得津津有味,半宿无眠。
次日早上,明帝早朝,现本就来人不多的常朝,缺了两个重要的人,一个是当朝右相柳笙,一个是大理寺卿叶衡。一问原因,一个是去陪夫郞到柔仪观上香,一个则是家中夫郞孕吐厉害,留在家里照料夫郞,一连请了五天的假。
明帝耸耸肩膀,左相江澄去北境修河道,兵部尚书徐淳待在东北境还没回来,又少了柳笙和叶衡,这还像个常朝吗?不过她今个儿也没心思多管柳叶两家的事,昨晚来太医院的太医奏禀说那患有心疾的男子已经试药完毕,可以让慧卿服药了。今日朝堂这般人少,她也索性早些回宫,亲自去盯着沈知柔服药,这才是她心头第一件大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