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到十年了吗?”
钟鹤青也想还有十年,七年八年也好。
可是他没有了,都没有了。
他默然未言,九姬心头晃了一晃,她怔住。
“总不能连两三年都没有了吧?!”
男人声音很低,他尽量用最稀松平常的语调说给她。
“大概,还有三月吧。”
可他说完,九姬直接定在了当场。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但下一息转头就要走。
“我去九洲王城,我这就去,给你寻两个厉害的大夫来!”
但她没有走出去,钟鹤青提前一步拉住了她的手。
“阿幺别去了,能看的大夫我都看过了,可能是虎毒太厉害了,又或者凡人的命太脆弱,也可能我命数如此。。。。。。”
话没说完,九姬一下甩开了他的手。
“什么命数?!我不信命数,我就要给你找大夫!你活一年我就找一年
(),活一月我就找一月,活一天就找一天!一定有大夫能救得了你!”
她几乎是喊出了口。
接着便压住喉头上难忍的生涩,飞身就要离开。
只是脚下还没跃出去,身后的人哑声叫了她。
“可是阿幺,我最后剩下的这每一天,都只想和你一息一息地慢慢过完。”
他嗓音低哑到哽咽地问。
“别走好吗?”
风中吹来了即将入夜的凉气,云霞在天边绯红如绸又渐至昏暗,夕照的阳光长长地拉扯着他们的身影,将影子都拉进了墙缝里。
庭院内外寂静无声。
只有九姬的眼泪啪嗒一声落在了桌上。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老天把你本就不多的寿命,一下子全部夺走?!”
她悲而怒,一掌拍断了手边的书案。
桌案折断成两半应声倒地,桌案上的笔墨纸砚也都哗哗啦啦地散落在了地上,有些碎有些折,凌乱的像钟鹤青此时的人生。
可这些凌乱他亦不在意了,他只是再次拉起了她的手。
掌心通红一片,他用拇指替她揉搓着,握在自己的掌心。
“凡人一贯脆弱,我既不是神、也不是妖、亦不想当鬼,确实只是最最寻常的凡人,寿数于凡人本就是个未定之数,阿幺不早就知道了吗?”
可九姬却摇了头。
她猛烈地摇头,拼命地摇头,使出全力地摇着头。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都答应过我了,要陪我长命百岁。你怎么说话不算数呢?!”
她的眼泪再没有如此翻涌过,随着头甩得在脸上横飞。
钟鹤青心疼到了极点,眼泪亦从眼角,倏然坠落下来。
“对不起阿幺,对不起,都是我不好,都是我食了言,你别难过,别难过。。。。。。”
他可以去死,他哪一天死掉都可以,但他不想让她有半分难过。
他抬手将他的阿幺紧紧抱在怀里,托着她的脑袋埋在他的胸膛里。
“不要哭,哪怕只剩下最后这两三个月,让我们把日子一天一天,好好过完,就很好了。”
。。。。。。
可那天晚上,九姬还是半夜起身去了九洲王城,去找了三太子彦麟。
彦麟看到九姬身上的伤已是惊诧,听到钟鹤青的消息,又看向年轻的妖主,看到她血丝遍布的双眼,他已经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
彦麟什么都没再说,亲自走了一趟,替她寻了两位王城里医术最高的妖医。
可是延请了两位王城的妖医去了东京,替钟鹤青看了诊,最后的结果也只是摇头。
九姬不死心,回山之阿,去云之翎,也去过威临城,她遍请名医前来,可谁都没有替钟鹤青延续寿命的法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