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亭见她摇头,笑了一声岔开了话题。
“少卿还好吧?我荒唐错怪了丛雪二十多年,若不是少卿费劲心思找到了过往的真相,说不定我此时还在埋怨他,又或者已经死了都不能瞑目。”
她说着,想起山之阿刚刚重回九姬手中,笑道。
“你们莫不是要在南山妖宫办喜事了?别忘了我呀,我手里虽也没什么好东西,但总会给你尤其是少卿,送份贺礼的。”
她笑着,却见九姬嘴角压平,出乎意料地沉默。
“怎么了?”贺兰亭问。
九姬沉默了一阵,把钟鹤青中了虎毒的事情说了。
“。。。。。。那虎毒出自琥尊之手,琥尊不死,他此劫难逃。”
话音落下,飘在寂静无波的眠水里,贺兰亭讶然。
她已带着九姬来到了水底。
这里重新长起了深水菖蒲,贺兰亭说自己一个人在水下,时光太过漫长,闲得无事就把这些缠着记忆的菖蒲分了类,她指了其中一片。
“那一片的记忆约莫是十几二十年投下来的,你的应该就在那里。”
果然九姬刚一过去,就有一段记忆幻光波动了起来。
是她跟随师父上山之前的记忆。
*
儿时在山之阿的童年光景自不必说,父亲南来北往地做生意,她和其他八个兄弟姐妹们慢慢在山之阿长大,旁人问起他们的父亲是做什么的,能养得了这么多小狸崽子。
他们便告诉旁人,父亲是南货北卖的货郎,不,货郎可赚不了那么多钱,父亲是正经的行商,是生意人。
九姬一直这样以为,直到那年,她没化形就忍不住跟着父亲和化了形的兄姐们出了山,她才知道行商只是个遮掩的身份而已。
他们的父亲还有另一重身份,是南山妖宫的秘卫,到了鹿狮之战时,便成了山之阿看向外面的眼睛,和藏在敌营附近的眼线。
父亲的身份遮掩得很好,尤其带着年幼的孩子出门做生意,没人会多想。
狮族刚起事的时候气势磅礴,但不过三年就颓废而下,妖廷开始清剿狮族的残部的时候,一个可疑的与狮族长老从往过密的妖,出现在妖廷的视野里。
此妖非是狮族出身,很像是同在威临城的虎族之妖,若能找到此妖,便能挖出虎族也暗中参与了这场反叛。
但此人敏锐极了,妖廷还没抓到他头上,他提前闻风而逃,离去之前,甚至把知道他身份的人都了结一番
,然后躲没了影。
当时负责调查的,便有在妖廷里任职的易长老,易长老自然晓得九姬父亲隐藏的身份,且九姬父亲就在事发地附近,易长老便同妖廷商议,将九姬的父亲也征调进此事来。
这一战中,山之阿被狮族明里暗里攻击了好几次,好像背后有谁在撺掇,令狮族看中了这个地盘一样。
狸族的妖在这场战事里死伤无数,他们也一直找到这个身份潜藏之人。
记忆里,九姬看到父亲得了此消息,就以采集一批稀世灵药为名,一连几日在附近,尤其是山中查探。
大概找了有五六日,这一日,还没化形的九姬跟在七哥柒宴身边,在凡人的街道上逛吃的时候,父亲红光满面地回来了。
父亲遥遥看到她站在路边的树上,安静地等着七哥买来包子,就三步并两步走过来,将她一把拢进了怀里。
“我的小阿幺怎么还不化形?一定是平日里吃得不好,今日爹爹开心,咱们叫着你哥哥姐姐,去下馆子!怎么样?”
说着,摸了她的猫儿脑袋。
“怎么不说话?难道不信?”
小狸猫哼了一声,“爹不是总说,挣得不如花的多,今日怎么舍得?”
九姬父亲被自己的幺女呛得不知怎么说,只能点了她的小鼻子。
“爹今日高兴嘛!”
“爹爹因何高兴?”她问。
父亲本部欲说,但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那时爹爹低头在她耳边,“爹只告诉阿幺一个,爹今日呀,在山里的千年龙槐下的洞里,发现了一条大虫。”
说完,爹爹连忙给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不能说出去哦,咱们明日一早就离开,爹爹的差事就办好了,山之阿安全了,咱们也可以回家了!”
九姬听着也高兴了起来,两只小耳朵颤了又颤。
凡人做饭花样多得很,若能下个正经馆子吃一顿,不往来了凡间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