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镇不在凡城之中,却又真在凡城之内。
妖气随风四下奔走,有妖们使出法力保护凡人,但还是有些靠近妖镇的凡人,都被妖气裹得脸色逐渐变幻,呼吸急促起来。
妖里正霍杉一下子慌了,他急得不行,“得重新竖起结界,快点,重新竖结界!”
他急忙招呼着妖众们,把轰隆碎开的结界从新立起来,再把妖镇隐身回去。
而道士们也都连忙上前安抚百姓,说妖气过一会就散了,妖也不会伤人,大家不要害怕。
九姬差点直接捏死那罗唐。
可她眼下也顾不得此人了,转身也要同霍杉他们一道,先把结界重新弄起来再说。
以她的庞大妖力为托,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修复。
可她却被钟鹤青拦了下来。
“今日水月幻忆之术,已经动了你的心神,你眼下不能再用大量妖力了,身子根本受不住。”
九姬也知道自己刚邪气如体,虽然吐出了黑血,但是经脉确实受到扰动。
“那怎么办?再显露几个时辰,全城的百姓就能见到妖镇了。”
钟鹤青摇头,“眼下已经够多了,不差剩下的人了。与其快速遮掩,想法糊弄他们,不若直接和他们挑明的好。”
挑明?
这完全是九姬未曾设想的可能。
她愣着看向男人。
然而这时,连做两件罪大恶极之事的罗唐,已开怀得不行了。
他笑得几乎要喘不上气来,边咳边笑。
“瞧瞧,都瞧瞧,那些肉体凡胎的凡人们不过是看见了妖,被妖气一吹,就吓得连站都站不住了。你们还护着他们,还不想让他们看到这世间的真相,有什么意义?什么意义?”
他说着,目光看向结界之外的惊恐凡人们,恨意从扭曲的脸皮上显露出来。
“凡人这般脆弱无用的生灵,全都死光又有什么关系?我爹娘不过就是为了给我修补天生就残缺的妖丹,用了些禁术,一不小心弄死了一个凡人,却被凡间的道士悬赏捉拿,又被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妖判刑,要他们流放枯海,又要他们生受鞭刑!”
“这些凡人的命有什么尊贵的?你们这些妖又在怕什么?我罗唐就是要杀凡人,要他们都死,要他们惊恐跪在我脚下,要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妖,一刻也别想和凡间共存!”
他怒吼狂笑。
“弱肉强食,这才是天地之间的正道!”
他发疯地喊着,朝着城中的凡人们投去凶狠恶煞的目光,目光几乎要将这些凡人百姓撕碎。
百姓们更加害怕了,道士的安抚也没了用,越发惊叫逃窜。
罗唐这些话,把小心翼翼维护妖镇许久的妖众们的怒火也都点了起来。
“就因为你爹娘用了禁术,弄死了凡人,你现在就让所有人都陪你不得安生,你又是什么东西?!”
罗唐却只是好笑。
“不用管我是什么东西,你们反正都没有好日子过了。”
钟鹤青身旁的老山狸,也捂着怒气翻涌的心口长出气。
“我想起来了,我终于想起来了,”他指着罗唐,“他爹娘不小心弄死的凡人,正是几十年前那薛家的夫人。那位夫人不过是出门上香,却惨死半路,死状凄惨。。。。。。”
他说罗唐生下来便妖丹残缺,身弱命短,他爹娘为了给他续命用了禁术,结果出了事。之后罗唐父亲被山之阿捉拿去了,妖廷判其流放枯海五十年,但不到十年他就死了。
而罗唐年岁不大,须得母亲照料,因为他家上缴了大笔的灵银抵罪,他母亲受过鞭刑后留了下来。
但作为对凡人的补偿,罗唐和他母亲必须要守护那死去的薛家夫人的独子多年。
“什么多年?那是三十年,我们母子得守着他整整三十年!”
罗唐口中的“他”,便是后来的薛家大老爷。
“我娘为了保护他,在他上战场的时候,替他挡刀受了重伤,她本就身受鞭刑,经脉损伤严重,再受重伤更是没活过那年冬天!可是我娘死了,我还得继续守着他。”
他说他一直盯着那薛家的大老爷,“他最爱一个叫香雪的凡女,得不到纯净无暇的雪,恨不能杀了,我稍微一引,他就下了手。你们觉得他是什么好东西?配得上我娘为护他而死?”
“一个无用的凡人,妖界的律法却要我们护他活下去。好,我不能杀他,但我可以让他活的扭曲。我要看着他过得不如意,看着他神智错乱,看着他与他妻儿自相残杀!这不是更好?”
罗唐得意地笑了起来,他说自己专门留了香雪的一缕残魂,在那薛大老爷后来的夫人怀上了女儿后,便把香雪的残魂投到了那女胎里。
“那薛大看着他的女儿与香雪越长越像,可还分得清那是女儿还是情人?”
他仰头大笑不止,都笑出了眼泪来。
“反正我也活不长了,有生之年看薛家全中了血涟漪,看你们这妖镇显露凡人脸前,这两场大喜,我可真是太开心了。你们这些妖和凡人还想共存吗?别想!”
他恨意浓重,而九姬已杀意凛然。
那薛大是人里魑魅,他罗唐就是妖中魍魉。
都不过是因为自己一己阴私之欲难以填满,就让所有人都为他们陪葬的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