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县令看着眼前通身绯红官袍的青年,把自己最好的茶叶都拿出来了。
“钟少卿不辞劳苦赶来,这可真是端氏百姓的福气,也是庄某的福气呀!”
他说着,甚至立刻让去准备席,眼前这位少卿接风洗尘。
“不敢当。”男音线温而稳中略略偏低,他抬手拦了庄县令。
“庄大不必麻烦了,钟某对端氏发生的事情眼下还一知半解,不若大同我等仔细说说吧。”
庄县令一愣,还以这位少卿在客气,不想少卿带来的大理寺廖寺丞已经开始铺纸记录,果真是直奔案子而来的意思。
庄县令万不敢再怠慢,连忙说了来。
这端氏县不大,住的百姓不算多,拢共不到两万,县令治理得轻松,左不过偷鸡摸狗、买田卖、婚丧嫁娶的事。
但上个月以来,却连番出现了好几起杀案。
这杀案各有各的缘由,凶手是谁也都一清二楚,不必费多力就能找到,往往是平日有积怨,然后因几句口角之争爆发开来,接着就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但几桩看似明明白白的杀案,却有一个诡异的共同之处。
庄县令说着,手下颤着,朝着县城东半山上指去。
从县衙往东半山看去,一眼便可看见山坡上独具一格的气派的高门大院。
庄县令压低了声音。
“那是本一大户薛氏的宅院,那薛家的大老爷曾做过军司马,后因受伤腿脚不便,又触怒过上司,才辞官还乡。”
他说薛家拢共三房,连子带仆从口不少。
只不过庄县令刚马上任不久,而当家的薛大老爷有常年闭门不出,便没什么交集。
而薛家是本大族,平日里也没少帮衬本百姓,虽不是全然乐善好施之家,但也还算体,在百姓间无功无过。
“可怪就怪在,这一月以来的所有杀案,全都发生在薛家宅院内,而薛家上下近百口,却恍若毫不在意一般,死了就死了,没哭也没闹,好像杀的事没发生过一样,照旧过日子。”
他说这就已经很诡异了,偏偏近日以来,已经不止薛家这般,那山腰上邻近薛氏大宅的几户家,也都开始变得和薛家一样不对劲了。
白日里他们逢也都还如常说话,说出来的话虽然有股子一板一眼的怪异味道,但也挑不出多错处。
可一双眼睛看着的候直勾勾的,然后会突然在某一刻眯起来,接着像是恶鬼看到血肉一样,极其夸张咧嘴一。
只转瞬之间,又恢复正常。
一到晚间,庄县令的心就扑通乱跳,不敢睡觉。
他声音压得极低道。
“这日以来,几乎是夜夜都有凶案!”
大理寺丞廖春记到这,笔下都抖了一抖。
衙役都瑟缩着不敢动。
钟鹤青倒没有多惧怕之色,只垂眸沉吟了一阵。
孙元景则立刻叫了一位当道士上前。
姓章名徽,二十出头的样子,身上挂着佩剑,是城清泉观的持,也是他发现事与妖相关,来寻了庄县令,上报给朝廷的。
他同众见礼,便道。
“我先前观这杀案有异,就寻了几个道友帮忙相看,我等连着三日做法观看那薛家上空气相,只见每到子,便隐隐有血红之光闪烁其上,很像某种术法。众道友都看见了,这显然不是凡能作得了的术,是妖术,只是我等学识浅薄,不知这是个什么妖术。”
他向孙元景孙道长看去,毕竟这位小孙道长是东京道录院院正的亲弟子。
孙元景来之前也只了解事皮毛,眼下听了庄县令和章徽的说法,犹豫了一下。
“这必然不是寻常的杀案,看这样子,薛家似有什么会使精神错乱,到了晚间更是丧失理智,暴躁不堪,动辄杀。而且有向波及的趋势,天长日久波及的越来越多,失常杀的也就越来越多。”
他说着,又是一阵犹豫。
“贫道确实听说过,妖界有一邪术会使变得如,只不过贫道不能确定。”
他这么一说,就听见一旁的钟少卿开了口。
“孙道长说的,是妖界禁术血涟漪吧?”
“对对!正是术!”孙道长不知这位少卿怎么知道这东西,惊讶瞧过去。
他见钟鹤青瘦削的脸颊上,唇角微微下沉。
“血涟漪亦叫做血波之术,是妖界禁术名录中列于首页的十大禁术之一。”
他道,“术犹如在群中投入一滴惑乱的血滴,从第一位中了这惑乱血滴的开始,不断往周遭的身上扩散混乱的涟漪,被涟漪波及的即是中了妖术,一到夜晚就会变得喜怒无常,暴躁无法压制,做出平日不可能做出的事情,甚至杀。”
他说完,县令便道。
“呀,少卿所言可不就是那薛家的状况?!那还有什么犹豫的,薛家就是中了这妖术吧?!”
他惊诧指认,钟鹤青却又道。
“术必得以巨大的妖力支撑方可作,”他说着看向孙元景,“孙道长犹豫,是不是因没有发现本有可以支撑术的妖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