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在凡人眼里总是那般可怖的形象,更不要说如今,还有人压在他头上,迫他认下罪名。
钟鹤青沉默着闭了眼睛。
饭厅里,九姬遥遥听见这几句话立时起了身,同观星说了一声离开了大理寺。
*
东京妖坊。
白日里阳气过重,坊众多半不愿意出门,街上也只有那些门脸阔绰的酒楼,门前才总有人来人往。
九姬一路往安家所在的石三巷而去,刚走到半路,便见到眼前傍着一潭池水而建的大酒楼门前,有个头上簪着槐花的姑娘,正双手给那酒楼里的妖小二堤上食盒。
妖小二打开食盒瞧了瞧,很快给她付了一笔灵石。
姑娘将那为数不多的灵石装进了口袋里,低着头离开酒楼。
九姬跟了上去,见她走了没多远,被突然跑出来的妖童叫住了。
叫住她的不巧正是权琅的弟弟权瑞。
“姐姐,我娘让我叫你去我家吃饭。”
她摇摇头,“我不去了,我回家了。”
但权瑞却拉住了她,“姐姐莫要这样,饭总是要吃得!娘让我叫你,走吧走吧!”
权瑞拉着她一路往安家去,安家就在不远处的巷里。
九姬也跟了上去,见安三娘招呼着姑娘,盛了满满一碗饭塞进了她手里。
安家不富裕,吃不起灵食,便同寻常凡间百姓家中吃的一样。
她给姑娘塞了饭,又拉着她坐下吃菜,姑娘却只低着头不肯吃。
安三娘正要劝她,却看到了站在门口的九姬。
“是有权琅的消息了吗?!”
她开口,一家三人全都看了过来。
九姬点头,目光从三人身上扫过。
“有人说亲眼看到了权琅杀人,而且还看到权琅逃走的时候,被突然出现的长藤卷走。”
她说着,目光落在了簪了槐花的姑娘脸上。
“权琅听见这话,就认罪了。”
“啊!”小权瑞叫了一声,安三娘亦倒吸一口气。
而那簪了槐花的姑娘,手里的碗咣当掉了下来,砸在了地上碎成了片。
她忽的转身往门外跑去。
“怎么能认罪?!阿琅不能认罪,要抓也该抓我,都是我害了他
(),和他没有关系!”
她眼泪咣当砸落下来,人已冲出了门外。
安三娘连忙急着去拉她却没拉住,倒是九姬身形一幻,一把将她从门前拦了下来。
“他认罪你也认罪,说不定凡人的朝廷把你们两个妖都判了,谁也跑不了。”九姬出言。
安三娘也在此时奔了过来,紧紧拉住了她。
“怀琳,小琅不是你害得,和你没关系!”
只是安三娘这样说,怀琳眼中的泪珠就仿佛断了线似得,啪啪哒哒地全砸到了地上。
“可是婶婶。。。。。。是我叫着他一起去凡间识字的,是我逼着他去上私塾的,是我说若是他不读书就不再理他了的。。。。。。如果不是我,他怎么会出事。。。。。。”
。。。。。。
怀琳是槐精,爹娘从前都是东京妖坊的妖众,家中从前比安家富裕些,在妖坊里有几处买卖,可自鼬玉出现,怀家的日子一落千丈。
怀家这样的树精,不似飞禽走兽可随便移动,他们树木本体移动起来极其耗费灵力。怀家同其他树精一起商量,让玉鼠洞宫把他们的本体仍旧留在翡翠琼木下面,大不了少拿些拆补的银子。
他们这一提议,玉鼠洞宫就应了,两方各自合宜。
一众树精还以为总算得了个安稳,便是日子过得不如从前也都忍了。
却不想几年过去,众人身子渐渐不好起来,他们不免怀疑是不是翡翠琼木下的本体出了问题。
但玉鼠洞宫不许人随意进出,一众树精来回寻了许久,才得以进去了一次。
这一看可不得了,他们原本枝繁叶茂的本体,似自此地划归玉鼠洞宫之后,便得不到灵气的滋养,整片林木颗颗高树都有枯叶残枝,再不复昔日繁茂。
树精们大吃一惊,立刻集结起来玉鼠洞宫讨个说法,却被宫司蜀禄直接赶出了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