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瑾轻笑,反问:“那父亲如今已经知全大局,为何还要一意孤行。”
“皇权天授,非人力所为。”
“事在人为,人定胜天!”
“你之所言,皆为百姓之想。朝中重臣,缨簪世家,哪一个都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水能推舟,亦能覆舟。何况如今满朝文物,已对朝廷不满到了极点。父亲,这是最好的机会!”
李泾之不再说话,而是直勾勾的望着他。
李瑾丝毫不惧,再一次起身,一撩前袍,双膝跪下,郑重祈求:
“请父亲下决断!”
空气瞬间凝结。
李泾之的眼神犹如刀片似的在他的心头割过,然而李瑾却丝毫不悔,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想法和决心。
良久,李泾之先打断了这份沉默。
“你是什么时候开产生这种想法的。”
什么时候?
李瑾苦笑。
“从二嫂惨死,漫天都是殷红色;从李家被迫分崩离析,天各一方;从那罗延强抢母亲和妹妹入宫,陷害父兄三人在外;或许,更早的是,从父亲的投从戎,就在我心中,埋下了种子……”
他才满月,父亲便离开了家乡,幼年的他从未见过父亲的样子,却被他的做法潜移默化着思想。
他是南朝人,无论如何,都不会从心底彻底的臣服于异族。
可是后来,爹成了北狄将领,加上看到了北狄的皇帝治国之心,胸怀天下,这才渐渐的平复了自己那颗躁动的心。
然而没想到,世事难料,帝星陨落,明君再难得。之后的那罗延,元华,拓跋宏,李太后。一个又一个的冲击着他的心,终于,将他一步步逼成了如今。
李泾之沉默许久,又问:“这是你的想法,还是你大哥二哥的想法?”
“是我!”
李泾之还未松口气,便听到李瑾继续道:“只是我来此之前,便已经修书两分,分别送去了大哥和二哥处。我想,他们对北狄的积怨未必就比我轻。如今,皆等父亲一声令下,便群起而攻之。”
李泾之的面色铁青,没想到他竟然做到了这个地步。有心想要狠狠揍他,却在看清楚他目中的决绝后,收回了主意。
“你先出去,容我想想。”
李瑾知道这件事需要时间给他消化,便顺从的站起身来向外走去。只是在脚步迈过门槛的时候,稍稍犹豫了片刻。低声道:“父亲心中顾虑,我如何不知?我也不愿将卿卿和庆哥置身于危险之中。然而此时我们若是不能主动出击,那么等对方得势,只怕我们全家都难逃。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届时,只怕父亲后悔,都来不及了。”
他似乎只为说出这些话,并不要求听李泾之的回答。说罢,便匆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