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因为有了那一抹的笑容,在旁人口中危险的地方,反而给她的童年留下了深刻而美好的印象。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偷偷的牵着她的手,在她耳边只说了一句
“安安,我已经比你高了哦。”
这六年来,她总会想起福哥儿。
在祖父祖母的话中,她知道,如今他已经登基成了皇上。
她也模糊的明白,是二姨母害死了母亲。
按理说,她该事恨福哥儿的。
从原本要好的表姐弟,突然间成为了仇人,她的心思好像一下子还没转变过来。她也能是让自己尽量不去想他罢了。可事实上,她也成功了。
然而,在今日嫣儿问起心上人的时候,她的脑海中,竟然浮现了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于是,就那么恍惚的说出来了。
一直到说出口后才仔细辨认出,那张脸,不正是成大后的福哥儿嘛。
娇羞,愤怒,胆怯,恐惧霎时间,这复杂的情绪铺天盖地的将她包围,好在嫣儿还不懂事,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好奇太久,成功的让她混了过去。
可她能欺骗别人,却骗不了自己。
她果真还是想福哥儿的。
在她的心里,从来都不曾忘记这一份纯真的情感。二姨母的事,福哥儿一定不知情,他是那么的喜爱着母亲,甚至好几次都偷偷的跟自己说,若大姨母是他的母后就好了。
她又怎能把所有的错,都推到福哥儿身上呢
五月的天,孩子的脸。
窗外,不知什么时候光线陡然的暗了下来,就像是有人狠狠的扯下了一块儿步似的,遮住了明媚的阳光。紧跟着,风也跟着吹了起来,然后,天就暗了。
第6o2章掖庭之乱
盛京。
皇城的天空仿佛笼罩着一块儿终年不散的阴云,阳光始终也无法照透这座庞大而厚重的建筑群。殷红的宫墙暗影斑驳,照不到的地方仿佛快要沁出水一样。可用手贴上去,却是干燥而冰凉,就如同宫里所有人的心一样。
碧色的椽子站着几只乌鸦,在黄昏时会出沙哑的聒噪。残阳如血,逢魔时刻,这幽怨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宫廷的上空,不断盘算,仿佛在预示着什么。
慈宁宫内。
若是在大同,五月的天早已经是阳光灿烂了。可是盛京偏北,早晚还是有些凉。是以丫鬟们在换下了厚重的棉帘后,在纱帘的外面又加了一层薄薄的帘子。同时,屋子的炭盆也没有完全撤去只在角落里留了两只,好驱除早晚的寒意。
太后在案几前,手中拿着细细的狼毫,正在描着一朵硕大的姚黄,却在快要完成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手微微一抖,那盛开的娇艳瞬间毁于一旦。
一旁的宫婢似乎对这声音已经司空见惯,眉头都不皱一下,上前蛆下这幅毁掉的画丢到了铜盆中燃尽,而另一人则马上换上一张全的宣纸只可惜,太后却再无兴致。
她望着眼前的铜盆火舌从四面八方侵吞,使得画上的姚黄开始呈现一个诡异的扭曲状。而没一会儿,它就彻底的被吞没,最终,火舌消失,它也成为了一堆灰烬。
见太后面沉如水,周围的宫婢都静若寒蝉,生怕一个不查,就惹祸上身。
然而这股宁静,终究还是被打破了。
“太后娘娘,大事不好了,太后娘娘”
“住口”太后身旁一个女官皱着眉头,看着下面被拦住鬓散乱的宫婢,不悦道“太后娘娘好好的,你这小丫鬟满口胡沁什么。给我掌嘴”
那小宫婢面如白纸,噗通一下子就跪了下去“太后娘娘,求求您,救救我们家娘娘吧。再晚了,娘娘的命可就葬送在那贼人手中了啊。”
说罢,便狠狠的磕头,没一会儿,面前的那块儿砖便沁出了一小块儿暗暗的红来。
“罢了。”
终于,太后忍不住开口了“哀家记得,你是丽太妃跟前的人吧。”
小宫婢见太后说话,忍不住的惊喜,额前还淌着鲜血,却不管不顾的点头“回太后,奴婢正是丽太妃殿前伺候的。今日王公突然闯入储秀宫,然后掐住了娘娘的脖颈,太后,您快救救娘娘吧。奴婢怕,奴婢怕,去的迟了,娘娘的命就没了啊”
太后身侧的两大女官面面相窥,都从对方的目中看出了惊恐和愤怒。
毕竟这里是后宫,虽说察哈这些年进出储秀宫,已经是大家心照不宣的秘密。然而公然的闯入后宫并且要掐死一个太妃,实在是太猖狂了。
相比较众人的怒意难平,太后的反应,则冷淡了许多。
她摸着右手的护甲赤金的甲套上嵌着几粒细碎的宝石,阴暗的屋子里面,也不夺其风采。
太后迟迟不说话,屋子里面顿时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沉默。
只有那个宫婢还不停的喃喃自语,只是到后来,似乎也被这沉默噎住了喉咙,到后来,只有血滴滴在地上出的沉闷声响,其余的,什么都听不见了。
就在快要窒息的时候,太后终于又开口了。
“你回去告诉丽太妃,她的宫殿,素来不愿叫哀家插手。是以她和王公只见到底有什么嫌隙,哀家也毫不知情。掖庭之中的规矩,早在六年前就坏的差不多了,如今,也不差多此一桩。”
太后这一番话,顿时,周围的女官面色又是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