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老太雷霆暴怒:“你……”
“砰!”
周围人吓了一跳,冯大嫂更是心慌声颤:“秋萍,你干什么?你怎么能这样对妈?”
周秋萍充耳不闻,一下接着一下用力将冯老太的脑袋磕在电线杆上:“你个该死的老虔婆!你说不说?我女儿呢?”
冯老太只觉一阵剧痛,痛得她差点当场晕过去:“我……你……我给那赔钱货找了好人家……”
后面响起个声音:“唉,你们尿布给几张噻,撒了我一手尿。”
周秋萍扭过头,瞧见位陌生中年妇女,怀里抱着个孩子。圆圆的脑袋,哭的通红的小脸,黄色小鸭子的衣服,可不正是她的女儿。
“把我女儿还给我!”
她状若疯癫,手上还粘着冯老太头上流下来的血,看的中年妇女心惊胆战,下意识地就将小孩塞给了冯大嫂:“你们家怎么回事?你是成心来砸台子的啊!”
冯大嫂刚才已经吓得肝胆俱裂,这会儿孩子被塞到她手里,她感觉自己像捧着个炸。弹似的,本能地手一挥,将孩子抛了出去。
“星星——”
周秋萍凄厉地惨叫,疯狂地追上去,想要接住自己的女儿。
然而她被绊倒了,重重地摔在地上。
她眼睁睁地看着被高高抛起的女儿,像一颗还没成熟的果子,就这样猝不及防地砸向大地。
“星星——”
她的重生就是错误。她这辈子就不该贪心,她没资格过好日子。女人不配在这世上好好活着,这世界没给女人活路!她只应该在睁眼的一瞬间,就杀光了这些畜生,一把火烧得灰飞烟灭!
高高落下的孩子,在砸向大地的瞬间,掉在了一双手上。
星星是个胖妞妞,每天鸡蛋奶粉不断,还要吃剁碎了的梅条肉。小胳膊小腿上全是肉,跟藕节似的。小肚子也圆滚滚。
接住她的人一时间承受不了这重量,顺势跪倒在地上,将她抱入怀中。
周秋萍摔得太重了,根本站不起来。她一路爬到人面前,勉强支撑起身体看她的女儿:“星星,我的星星。”
救了孩子的人双手往前伸,努力让母亲看清楚孩子的模样。小丫头哇哇大哭,可见生命力顽强。
不顽强,在这可怕的世界,要怎么才能活下去?
冯老太缓过劲,气急败坏地跑过来,伸手揪周秋萍的头:“你个娼。妇,你个不下蛋的鸡,你敢打老娘?你不得了了,我要我儿休了你!”
周秋萍反手拽住人,左右开弓,噼噼啪啪连打了七八个耳光:“你个老虔婆,你个老不死的人渣,你怎么不下地狱啊?你早就该死了!”
这场混乱吓得周围人大叫,联防队员吹着口哨跑过来,大声嚷嚷:“干啥,干啥,闹什么?”
冯老太常年被人捧着,一天重活都没做过,一把年纪活的跟地主家的小姐似的,力气根本比不上一三轮车货能拖七八百斤上上下下猪油渣菜籽饼的周秋萍,叫后者打得毫无招架之力。
她慌忙求救:“抓她!这个忤逆不孝的东西,她连婆婆都敢打,她要杀我,她要反了!”
周秋萍也不甘示弱:“同志,你们抓了她,她贩卖人口,她要蹲大牢。”
先前那位中年妇女原本还要凑过来劝个架什么的,闻声惊慌失措,矢口否认:“没有没有,是他们家说要把孩子送人的,我不过帮忙做个中人而已,我可没拐卖小孩。”
周秋萍扯着冯老太,摸出了她兜里的一沓子钞票:“这就是证据,她把我女儿卖了,这就是赃款!”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一个镇上的又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乡里乡亲,联防队的人被吵得头疼,干脆将人全都带去派出所。
“好啦好啦,别吵了,一个都不许走,都去派出所调查清楚。”
周秋萍还趴在地上,挣扎着想要起身。
先前救了星星的女人伸手搀了她一把。
周秋萍这会儿才认出来她是先前送自己过来的小轿车后排坐着的人。
倒不是她认出了对方的脸,而是整个齐河镇,除了这位明显是从大城市来的女人,谁也不可能穿西装西裤。
3o岁上下的女人模样干练,典型的老港剧里的职业女性打扮,清爽而利落。
对方陪着她一块儿去了派出所,又因为周秋萍摔伤了胳膊,抱不动孩子,她又帮忙照应哭得直打嗝的星星。
周秋萍知道自己应该跟人好好道谢。只可惜她分。身乏术,她还要应对在派出所的恶心事。
真恶心啊。
整个镇派出所围绕的警察在交流会这么重要的日子里,大白天照样喝得醉醺醺,一张嘴就是酒嗝,喷鼻而来的臭味让人闻了就想吐。
这人身上连警服都穿的歪歪扭扭,活像抗日老电影里的伪军,却趾高气扬地替人定生死。
“嗐呀!一点家里鸡毛蒜皮的小事,闹得鸡飞狗跳上大街上拉拉扯扯,不嫌丢脸啊。两个娘们儿不晓得要脸啊。”
“她这是贩卖人口,她贩卖人口!”
“哎呦,嫌人家看你们热闹不够大啊。多大点鸟事,不就是抱养吗?上纲上线的,你是不是还要搞批。斗啊?”
周秋萍看着这张油腻腻圆滚滚的脸,胃里止不住翻涌。她其实从早上到现在根本没吃任何东西,胃里早该空空如也,可她还是想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