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高氏急了,立刻拦在前面:“同志,我们没套卖物资,咱们会投机倒把?”
俗话说得好,衙门八字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正经的老百姓,谁跟派出所打交道啊。从派出所里出来,还能落到好?
周秋萍生怕阿妈会说漏嘴,赶紧开口:“同志,你们是公安吗?这是不是有误会呀?你说的我一句都听不懂。什么投机倒把,怎么倒卖物资?哪有的事。”
领头的人满脸通红,可见晚上喝的不少,这会儿还醉醺醺的:“我们是联防队的,有没有,到派出所好好问问,就知道有没有了。”
周秋萍心中咯噔一下。联防队是什么呀?相当于后世的辅警。但说实在的,在1o亿人民9亿倒还有1亿在寻找的1988年,政府机关军队都忙着挣钱,一切朝钱看。公安队伍的质量都良莠不齐,更何况联防队员。
说个不好听的,在这个时代,他们相当于地痞流氓的代名词。而且是老百姓绝对不能惹的那种,因为人家背后有官方背景。
被联防队员拖去派出所调查?查成什么样还真是难说。况且她一个年轻女人,没身份,没背景,到时候会遭遇什么,天知道。说不定连命都会丢了。
周秋萍矢口否认:“我不去,我倒卖什么了,我要去派出所调查?有人举报,谁举报了?大家当面锣对面鼓说清楚。我一个老百姓,到哪儿找紧俏物资?说我从商场骗来的东西,那个商场?说清楚,我都没票,我怎么去商场买东西?”
联防队员被她怼得哑口无言。哪家商场,他们怎么知道?要知道的话,他们自己早先去买了,转手就能加价卖出去。
然而他们腰杆子硬,心虚的表现是态度愈强硬,声音比谁都大:“从哪儿套买来的,去派出所调查下就清楚了。”
说着,伸手扯周秋萍的人更用力了。
周秋萍用力挣扎,大声疾呼:“捉奸捉双,抓贼拿赃。你说我倒卖,我倒卖的东西呢?没凭没据,派出所也不能随便抓人。”
三个宿舍装的床单被罩早就一扫而空,这些天,她每天卖的货都是一大清早天都没亮的时候,偷偷从仓库里转移过来的。
麻烦是麻烦些,还耗时间,可是稳妥啊。
堵在宿舍门口尚未撤退的顾客也有人开口帮腔:“就是,同志,你们可不能诬赖无辜群众。倒卖我看过,都在供销社和商场门口守着呢,一台电视机,出来转手就加价三百块。你们怎么不去抓他们啊?”
其实他们清楚,这个体户肯定也加价了。但现在供销商厦床单都卖19了还没货,她这2o块一条到今天都没涨价,已经是厚道中的厚道了。
联防队把人抓走了,扣了人自己转手卖,还不晓得多贵呢。他们这些普通顾客噎未必能再买到。
一人话,其他人跟着附和,联防队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也就算了,苡橋这也太黑了。
联防队员也尴尬,他们不过是晚上被人请客吃大餐多吃了几盘肉多喝了几瓶酒,结果耽误了时间。赶到卫校时,据说人山人海的购买队伍居然已经散了。现在反而搞得自己被动起来。
不过这些人能气势汹汹地登门,自是吃拿卡要的祖宗,司职敲诈的人才。
领头的那人眼睛珠子一转,立刻转身指着刚才开口替周秋萍说话的顾客:“倒卖什么?你手上不正拿着嚒!”
刚才还义愤填膺的众人瞬间满头冷汗,糟糕,他们今天买的床单被套还抓在手里哩。
叫逮了个正着。?
第39章打的就是你
大家伙儿瞬间想脚底抹油。
联防队员哪里会放过到手的肥肉,配合极为默契地拦截成网。
周秋萍却不慌不乱,只惊讶地喊:“弹棉花也投机倒把了?还有没有王法啊。人家不晓得这么大的被套应该用多少棉花,拿过来确定也有罪啊。你们这不是存心欺负人吗?”
众人刹那间冷静下来,对啊,床上用品的尺寸光凭嘴说搞错了怎么办,哪有实物妥帖。
周秋萍还在委屈呢:“我本来是进城卖知了猴的,现在天冷了没知了猴,我就想接点弹棉花的活回去干了再送回来。总共才接了三单活,不信你们自己看,哪里有倒卖的紧俏物资?”
被拦在楼上下不去的顾客接二连三地开口帮腔,为了他们好不容易买到的床单不被没收,所有人都红口白牙地赌咒誓,被罩是他们自己从商场买来的,就是为了弹棉花。谁家倒卖就倒卖这点儿东西啊。
联防队员叫众人吵得头晕眼花,一时间下不了台。
他们是收了好处才大晚上的跑这趟宰肥羊。可现在羊没瞧出来有多肥不说,连刀都找不到,还怎么宰下去。
这几人偷偷交换眼色,琢磨着是坚持把人带走还是就在这里敲点竹杠算了。
周秋萍也不敢追求纯粹的公平正义,见状赶紧摸香烟递过去,可怜巴巴道:“几位同志,你们抽烟。也不晓得我得罪谁了,居然报假警害你们白跑一趟。”
她有心直接塞钱消灾,又怕当着围观群众的面,联防队员会面上挂不住,只能摸出两包烟。
联防队员也尴尬,接香烟时都没想好要不要继续下去。
楼梯口突然冒出个尖利的声音:“你就是投机倒把,你倒卖国库券!”
方红英跑上楼,伸手指着周秋萍,“我亲眼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