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高氏不以为然:“那是大上海的事,那么远的地方,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周秋萍不假思索:“上海是不是全国风向标,上海流行的东西,是不是很快就会流行到咱们这里来?”
这回周高氏没话说了。因为在她看来,上海过来的东西就是又洋气又好的代名词。
周秋萍趁热打铁:“你再看这段话,五月份开始,全国中心城市和其他肉类食品以7o%的幅度上涨,其他中小商品迅跟进。你想想看,这个六月份肉跟鸡蛋是不是一天一个价?说明什么,有人买才能涨价啊。”
周高氏低头喝豆浆,坚决不看报纸:“给我看这干啥,我又不识字。”
“你别躲,今晚开始,我从一二三四五开始教你。你必须得识字。哎,阿妈,你干啥去?去托儿所要走后门。”
“去再弄辆三轮车,多拖点油渣,早点还债。”
“那你还不如先抱两只猫,省的被单叫老鼠咬了。”
第32章物价疯了
事实证明姜还是老的辣,阿妈又花两百块钱进购第二辆二手三轮车的决策英明又神武。
被单什么时候涨价,周秋萍一时半会儿还看不到。可鱼肉蛋价格呼呼往上涨却是实打实生在她们眼前的事。现在鸡蛋的价格比一个月前猪肉都贵。
原先周高氏还觉得食堂东西太贵,不如自己做饭吃。现在她只庆幸卫校食堂是公家的,又正是放暑假阶段,对物价变化不敏感,还维持原价。反倒是叫她们占了便宜。
疯狂上涨的肉类食品价格无意间为她们母女进一步打开了猪油渣市场。肉是买不起了,荤腥还得保证吧。没油水的鱼都这么贵了,还不如花三毛钱吃一顿猪油渣。
在这种心态支配下,都不用她们多吆喝,基本上油渣一进小区就被一抢而空。有的人家害怕猪油渣也会跟着望风涨,大夏天的愣是能一次就买一个礼拜的量,存在家里慢慢吃。
周秋萍都担心他们会吃坏肚子找自己算账。
现在她和阿妈从天不亮忙到月上中天,专门倒卖猪油渣和知了猴。
以前自行车一次载货最多3oo斤,换了三轮车装个七八百斤的油渣根本不在话下。一趟就能挣以前两趟的钱,2oo块的买车费完全不算什么。
每天晚上卖完知了猴,母女俩面对面地盘账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一沓沓的票子呀,各种面额的钞票,摊在凉席上,能够堆成小山。
难怪外面都说,小摊一摆,干部白干;轮胎一转,省长不换。
这做买卖的确挣钱啊,她们还是小本经营呢,现在每天进账都是4位数。保底一天1ooo块,生意特别好的时候,一天15oo都有可能。
别说周高氏了,就连周秋萍本人都感觉跟飘在云上似的,每一脚踩下去,都轻飘飘的落不到实处。
加油!再加油!这种挣钱的买卖能多做一天是一天。
泡菜生意停下了,因为菜场的西红柿都疯涨到两块五一斤,仅仅是因为它跟绿叶菜不同,放在阴凉通风的地方能摆一个礼拜。
其他蔬菜也不遑多让,一颗大白菜卖到5块钱,跟肉一个价。原先乏人问津的大白菜叶子也被人当成宝,好多老人跟小孩直接去菜场捡了回家当菜吃。
周秋萍上门跟黄秀琴表示抱歉,大白菜太贵了,她原料价钱吃不消,只能停下。
事实的真相是,泡菜利润实在太薄了。一天撑死了也就是十几块钱。她跟阿妈现在真没空做这种小买卖。
黄秀琴倒没生气,都是做生意的人,神经病才做赔本买卖。
泡菜没货就没货吧,反正她现在光靠着橙汁冬瓜球,夜市挣的钱都快赶上卖面条的一半了。城里菜价飞上天,她爹妈在乡下收的冬瓜还是一分钱一斤,多的是人抢着卖。
黄秀琴只愁一件事:“东西怎么一天一个价,我上个礼拜才看的洗衣机,好不容易弄到票了,价格直接涨了三百!我才犹豫了不到半天,好家伙,人家就加价四百搬走了。”
周秋萍心念微动,追着她问:“现在家电价格上去了?我还以为就吃的涨价呢。”
“你想得美哦,什么都在涨。你去商场看看,电风扇电视机,成百上千的东西,都有大把的人挥着钞票抢货。”
这事周秋萍真不知道,她还以为起码等到全国物价闯关的通知下达,才会物价全面上涨呢。
跟黄秀琴道别后,她特地骑车绕了趟供销商厦,里面果然人山人海。大夏天的,一条长龙都排到太阳底下了。还有人头上搭了毛巾,手上拿着扇子,自备小马扎坐着排队。倘若不是大家个个满脸油汗,这场景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悠哉悠哉。
周秋萍下车找人打听:“现在床单什么价格啊?我先前听说十六块钱一条。”
排队的人不清楚,居然热心地传龙进去问商厦里的人,然后又传回来:“十六,牡丹床单十六一条,不要票。”
六月初那会儿她问过了,一条床单十四块。现在涨是涨了,涨幅有限,还得再等等。
她笑着跟人道谢,推车准备走。
结果排队的人鼻子尖,闻到了油香味,立刻问她三轮车上是什么。等瞧见猪油渣时,瞬间就有人掏钱要买。
一人动手,人人掏腰包,个个都怕错过。
周秋萍从队尾问到队头,一溜下来,光是在供销商上就卖掉了两大袋子合计3oo斤猪油渣。连给客人装油渣的塑料袋都是问供销社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