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魏春山,阿娘心里就疼得不行,听说那是个顶天立地的真男人,原本你们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谁料梁帝那老不死的忽然赐婚,这说明什么,千里姻缘一线牵。哎,到最后怎么便宜了秋穆陵那个小娼妇,顶了你的身份,坐进了将军府里。”
&1dquo;魏将军&he11ip;&he11ip;我,我是牙,牙签?”
庭烟喃喃自语。
自从停了无忧散后,她就开始乱做梦,有时候梦见和她一模一样,穿着红衣服的狡诈狠厉女子;有时候梦见小唐哥给她的脚腕系银铃;有时候梦见一个左手拿拂尘,右手拿长剑的清俊道士;
都是断断续续的,可是,有个身量高大的男人总是梦的很清楚,他很英俊呢,下巴有胡茬,头上绑着玄色护额&he11ip;&he11ip;总觉得这个什么魏将军欠她个承诺,究竟是什么,就是想不起。
每次梦醒,她都心有余悸,口里念叨着:往事如烟。
正在此时,从屏风后头转出个高挑的胡女,正是月牙儿。
月牙儿本就是官家出来的丫头,在宫里又待了许久,越沉稳老持了。她瞧着庭烟那天真无辜的样子,忍不住扑簌簌地掉泪,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叹道:&1dquo;若是红豆姐姐在,断不会到如此绝境,她定会拿准主意,打掉这个孽。”
孽种二字,月牙儿没敢说出口。
当日她被班大人带进宫去伺候小公主,见到庭烟时也是诧异万分,原来世上真有一个身子住两姐妹的事情,二人行事性格完全不一样。
还记得先前同红豆阿姐相处的那段日子,阿姐给她说了好多关于庭烟的事,百般嘱咐她,要照顾好庭烟。
可她竟将小公主照顾到这般田地&he11ip;&he11ip;哎,她辜负了阿姐,只盼着阿姐再度醒过来,好给她跪着自尽谢罪的机会。
&1dquo;你们不要抱怨啦。”
庭烟扁扁嘴,一会儿看着贞,一会儿又看着月牙儿,食指放在唇上,做出嘘的动作,低声道:&1dquo;若是让大伴知道,你们又得受刑。”
话音刚落,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头推开,一个中年太监走进来,恭恭敬敬地给庭烟行了个大礼,让随从端着漆盘进来,说:班大人这会儿在汉阳殿伴驾,让老奴来请小姐过去,对了,大人还让小姐换上先王后纪氏的冠服,说有好玩儿的事瞧哩。
好玩的事?
庭烟茫然,大伴为何要她换上母后的衣服,他想要做什么?
虽说已经到了初夏,日头也高悬当空,可王宫里仍冷嗖嗖的,时不时就从长街里吹来阵穿堂阴风,仔细听,似乎还能听见白头宫女的幽咽声。
坐在软轿上的庭烟不禁将披风裹紧了些,先前听贞讲故事,说宫里是最繁华富丽的地方,也是最爱闹鬼的地方,这里的每块砖上都染了血,每棵树下都埋着枉死的冤魂。
一路走过来,王宫似乎有些不一样,空荡荡的,没有半点生气,披坚执锐的侍卫们穿梭在长廊和花园子里,一个个目光如箭,不放过任何可疑之人。
难不成真像贞说的,大伴已经成了这座王城的主人,成了如假包换的燕王了?
汉阳殿外守着更多将士,瞧着都凶神恶煞得很,连只苍蝇都不会放进去。
庭烟有些害怕了,若不是贞在跟前扶着,她早都脚软摔倒了。
才刚进去,一股浓郁的药味儿就迎面扑来,四下看去,殿里极尽奢华,所摆放的物件儿都是稀世珍宝,更令人惊奇的是,墙上挂了十副春画,法精妙细腻,十副画十种姿势,二体痴缠在一起,让人不禁面红耳赤。
可总觉得哪儿有点奇怪。
庭烟不禁再次看去,恍然大悟,原来画上并非男女欢好,而是两个男人&he11ip;&he11ip;
朝前看去,此时内殿倒是有不少人。
班烨高坐在四方扶手椅上,他穿着玄色补服,脚蹬鹿皮靴,神色怡然自得,正端着盏茶,在他腿边跪着个清秀的少年,唐林。
此时,唐林手脚都戴了指头粗的铁链,腕子的皮被磨掉了一层,瞧着血肉模糊的,人瘦了几圈,可依旧平稳从容,嘴角似乎还带着抹笑,仿佛根本感觉不到身上的桎梏。
&1dquo;大伴。”
庭烟脆生生叫人,欢快地跑了过去,孩子般冲到男人怀里,也不在意别人侧目,堂而皇之搂住班烨的脖子,小声问:&1dquo;干嘛要我来这里,好臭啊。”
&1dquo;自然是有乐子瞧。”
班烨莞尔浅笑,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女孩。
她穿着先王后纪氏的吉服,头上戴着凤冠,额间贴了翠羽花子,唇上点了正红口脂,行动间气质蹁跹,举手投足尽是风华,全然没有稚气,倒真像个王后。
&1dquo;好看。”
班烨紧紧握住女孩的手,不愿放开,他瞅了眼床榻,柔声道:&1dquo;丫头,你知道床上躺的是谁么?”
&1dquo;王上。”
庭烟小声答,不知怎的,心里隐隐有股恨意泛上来,手也开始抖。
还是想不起,只要想王上,脑子里就是黑糊糊一片,什么都看不见,就像被关在上了锁的柜子里,好绝望。
&1dquo;是呀,王上生了重病,昏睡了好久呢。”
班烨古怪一笑,挥了挥手。
侍立在一旁的太监立马会意,端上来个火盆,摆在殿门口,往里头投了好些苍术。等香焚起后,两个穿吉服的太医院院判一前一后跨过火盆,这是宫里的规矩,意为驱除邪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