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dquo;你这小可怜,还真惹人疼啊。”
赵煜用指尖抹去眼角残泪,他挪动到墙边,食指按在唇上,冲庭烟做了个嘘的动作。随后,赵煜将墙上的一块石砖抽掉,他招招手,让庭烟凑过来看,压低了声音,道:&1dquo;小可怜,过来看戏。”
庭烟本不愿意看,她与班烨生活了这么多年,自然知道这坏人是最绝情毒辣的了,可坏人有时候对她还挺关爱的。哎,此番事关公孙老师,是得看看的。
庭烟凑了上去,透过墙洞往里看,隔壁那间屋子只点了盏小油灯,黑乎乎的,贴着墙有面一人高的书架,上面摆满了经史及其章句注疏,屋子正中间有张四方桌,此时公孙老师身上披着件棉袍,正端坐在桌旁,闭眼沉默。
而班烨并未坐,他站在火盆跟前,双手伸在上方烤火,神态悠然,冷眼瞅了下公孙宜,从书架上抽出本用包背装的札记,随意翻了几页,嘴角噙着笑,读上面的字:&1dquo;大定五年秋,上月已经给庭烟将《说文解字》的象形、转注等六类造字法细细讲过一边,下回进宫,嘱咐她要要多揣摩,勤加练习小篆的写法,本月庭烟该读《春秋左传》了&he11ip;&he11ip;”
说到这儿,班烨冷笑了声,将&1dquo;书”扔进火盆,他瞧着上下翻飞的灰烬,嘲讽道:&1dquo;老家伙,这些年你对丫头还真是倾囊相授啊,可惜了,那就是个榆木疙瘩,不开窍,根本教不会。”
公孙宜听了这话,勃然大怒,重重地拍了下桌子,可并未开口骂人。
班烨剜了眼公孙宜,他盯着火盆中的红碳,淡淡道:&1dquo;去岁梁国生了件大事,皇帝陛下欲援道入儒,于青龙观召集群儒议经,后令翰林学士编了部《青龙奏议》,自此将援道入儒定为国策,提倡儒释道三教合一。可偏偏就有不知死活的清流站出来,妄议此策。比如,豫州赵家。”
说到这儿,班烨停顿了片刻,搓着手,冷笑道:&1dquo;那豫州赵家世代经商,这一辈的族长赵淮安心里向往文质彬彬,于是出巨资做起了刻印图书和兴办私学的买卖。
赵淮安请到刻书坊和学堂的都是名士大儒,以至于在这十年间,北学逐渐有压倒南学之势,赵淮安实在功不可没。
那赵家家中资财何止万金,可商人不得考取功名,他深感遗憾,于是去年初再出巨资,合诸人之力编写了一部诗文集,名曰《驽马堂文集》,页作序跋,言明全书为向往两汉章句之学所作,此书言辞精致,行文大气磅礴,校印后在北方影响深远。
后来不知怎么的,这文集不知被谁暗中告到朝廷,说赵氏妄议援道入儒的国策,居心实在不良。一层层审下去,最后的结论是赵淮安利用文集,煽动北方士人造反,现查明陕甘一带的&1squo;八字教’将《驽马堂文集》当成教义,招兵买马,悍然与朝廷作对。去年八月,朝廷判了赵家族诛,没收全部家财。”
公孙宜听见这话,似乎想到了什么伤心过往,老人双目不禁通红,可还是没说话。
&1dquo;赵氏案过去的两个月,东京生了件匪夷所思的事,一复姓公孙的老者上下托关系,找内告状,说自己手里拿着赵家账册副本,有证据指认赵家反诗案乃千古之冤案,实为豫州地方官仗着朝廷某位大臣的势,上上下下相互串通,意图瓜分赵家巨万之财所构陷出来的冤案,只要朝廷将实际没收赵氏的家财与账册副本两相一对,便可水落石出,到时候就能查出到底是谁在中间贪墨,谁诬陷赵家。”
班烨转身,走到公孙宜身边,垂眸看着老者,笑道:&1dquo;这位神秘的公孙老者究竟是谁,何地人氏,东京竟无人知晓,可这老者去年不仅告状,还拿着幅男子画像,私下里与宫中的老太监打听,问九年前宫中有没有失踪一个相貌俊美的宦官。哈哈,这下可是露了马脚,原来这位复姓公孙的老者是燕国人,乃三十多年前燕国派去梁国的遣梁使,年轻时在梁国学习礼仪文化长达五年&he11ip;”
&1dquo;你!”公孙宜脸色大变,手按住憋闷的胸口,但仍一字不。
&1dquo;不说话?好。”
班烨摇头一笑,手按上公孙宜宽厚的肩膀,接着道:&1dquo;这名胆大包天的燕人可真厉害,一下子就让内和司礼监双双坐立难安,欲除之而后快。后来这公孙老儿似乎嗅到了些危险,平白在东京消失,与他一起消失的还有赵家账册副本。十一月,东京立马给本座传来八百里加急密信,让本座去查这个复姓公孙的燕人,这一查,到查出个本座感兴的男子,赵家后人。”
公孙宜头越低沉,老拳紧紧攥住,忽然,老人双目圆瞪,闷哼了声,弯腰吐出口血,在那血水里,赫然有半条舌头。
&1dquo;好,有骨气。”
班烨莞尔,竖起个大拇指。忽然,这男人抬手往老人肩胛骨拍入三枚透骨针,他听着老人的惨叫声,不禁得意洋洋:&1dquo;舌头咬掉了,你还有手,本座不管你是什么忠臣孝子,也不管你和庭烟有一层师徒关系,我一要账册,二要那赵家人,三要你所知道的赵氏案始末原委,写下来!你老皮老脸经受的搓摩,可你公孙一门二十三条性命,都不要了么?”~
墙后的庭烟瞧见此景,听见此话,吓得连连往后退。
她听不太懂班烨和公孙宜在说什么内司礼监,可是她听得懂如果公孙老师不写字,那么班烨就要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