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庭烟登时瘫坐在地,她感觉自己像是被丢弃在闹市的孩子,孤零零的,连哭都多余。
&1dquo;我明白了。”庭烟咬唇,呆呆道。
&1dquo;明白什么了?”~班烨微笑着问。
&1dquo;梁帝让你来燕国,看着我长大,然后顺手亡了我的国。”庭烟哀叹了声,不喜不怒。
正在此时,马车停下了。
庭烟叹了口气,偷偷掀起车帘往外看了眼,外头黑黢黢的,正前方是个小小的庭院,并不华贵,墙是用石泥砌成的,老木头做成的大门上贴了副对联,上面的字倒是遒劲有力。
好像是公孙宜的字。
还记得贞说,公孙老师生大病了,而今正在府里拿人参吊着半条老命,也不晓得能不能过了今冬。
&1dquo;大伴。”
庭烟扯了下班烨的袖子,怯生生道:&1dquo;咱们不是回宫吗?为什么来这里。”
&1dquo;先前跟你保证过,你很快就会见到公孙宜,大伴向来说话算话。”班烨双手背后,着看大门上的对联,笑的温和,眸中带着股兴奋。
瞧见这抹温暖的笑,庭烟不禁浑身抖,因为以前若是看到班烨这样笑,定是要给她讲睡前的杀人故事了。如果是别人倒罢了,可是胖胖的公孙老师最和蔼可亲了,笑的时候每根白胡子都在颤,一辈子忠心耿耿,不争不抢,干嘛要杀他。
&1dquo;公孙老师怎么会在这样的地方,你肯定弄错啦。”庭烟拽着班烨的袖子往车上走,打了个哈切:&1dquo;好困,想回去睡觉。”
&1dquo;不行。”
班烨反手抓住庭烟的右手腕子,强行将女孩拉扯进院子。
&1dquo;干嘛呀。”
庭烟咬唇,使劲儿挣扎着,可右手腕上有旧伤,疼得要命,她几乎是被班烨拖进小院的。
借着屋檐下昏暗的灯笼之光,她看见这个小院并不大,最上头并排两间土房,一间住人,一间厨房。
靠近东墙那边用石头垒了个猪圈,肥猪许是听见有人进来了,不耐烦地出哼哼唧唧的声音。
在小院正中间有个石碾子,上头放着个簸箕和小扫帚,闻见股辣辣的味道,似乎白天刚磨过辣椒面。
只听吱呀一声,上方的门被人打开,从里头走出来个矮胖老头,他手里端着盏小油灯,身上穿着老旧的寝衣,脚上蹬了黑色棉鞋,头上戴着木冠,虽说已是花甲之年,可面相儒雅,目中透着坚毅,正是老师公孙宜。
如今瞧公孙宜,哪里像是重病垂死,明明好得很么。
公孙宜起先还诧异,听见大门巨响,还当是强人来袭,出来一看,门外头站着一双男女。男的面容俊美,眸中煞气十足,这般气势张狂,除了班烨还会是谁;而那少女清瘦懦弱,相貌极妍,只不过言语动作稍有些幼稚天真,畏畏缩缩不敢看人。
&1dquo;孩子,你是?”~
公孙宜皱眉,瞧着这女孩身形动作极熟悉,好像他那个脸上有胎记的公主学生。老人端着油灯走近仔细打量,呼吸急促,手一抖,灯油竟溅出些许,惊道:
&1dquo;庭烟,你,你的脸。”
&1dquo;老师,我是不是变好看了。”庭烟甩开班烨的手,蹦蹦跳跳地跑到公孙宜身边,围着老人转了两圈,扯着自己的大辫子,笑道:&1dquo;前不久我来葵水啦,大伴给我吃了十三寒,我流了很多血,几天就变样子啦。”
&1dquo;是,是么。”
公孙宜面有痛色,他知道燕国皇室女子胎记的之事,但要恢复好颜色,少则一年,多则三年,庭烟短短几天就褪干净来胎记,想来吃了不少苦。
心里虽极怒,可终究不敢作,公孙宜恭恭敬敬地给班烨行了个儒礼,一如往常那般谦卑,笑道:&1dquo;不知大人深夜到来,老朽有失远迎,还请您恕罪。”
班烨白了公孙宜一眼,冷笑道:&1dquo;公孙先生,您老不在府里将息着养病,怎地躲在这等偏远破旧之处,让本座好找啊。”
公孙宜躬着身,眼珠子不禁四下乱瞟,暗道:班烨这厮手眼通天,既然找到这儿了,怕是已经知道老夫把那人藏在此处了。
罢了罢了,老夫和那个人的两条贱命死不足惜,莫不要将小公主牵扯进来。
只见公孙宜忽然挺直了背,整了整衣衫,又将冠正好,跪下恭恭敬敬地给庭烟磕了三个头,朗声道:&1dquo;臣先太子太傅公孙宜,给公主磕头了,老臣今日怕是要命丧此地,再也不能教公主读书了。”
听见这话,庭烟哭的好不凄惨,使劲儿地拽班烨的袖子:&1dquo;别杀人,我害怕。”
&1dquo;庭烟,不许求这个梁国奸人。我以前给你教过什么,你可以没有傲气,但绝不能没有傲骨!”
公孙宜暴喝一声,两指指着班烨的门面,勃然大怒:&1dquo;他是斑烨根本就是梁帝安插在燕国的细作。班烨,你承不承认!”
&1dquo;去梁国查了一年,公孙老师查了不少东西啊,想必老师定然知道梁国豫州赵氏灭族惨案了?”~
公孙宜听了这话,手不住地哆嗦,暗骂:这阉狗果真查到了那人的底细,并知道那人被老夫藏在此地了,算起来,那人与庭烟还有点渊源,眼下若是落在了班烨手里&he11ip;&he11ip;
班烨冷眼瞧向公孙宜,果然,老头听见他这话,登时愣在原地,眼睛满是悲痛与恐惧,缩在袖筒中的手哆哆嗦嗦,仿佛下一刻就要倒地,哪里还有方才指责乱臣贼子的大义凌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