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松停下脚步,深呼吸了口气:“我说过,别轻易说和离二字,很伤情分的。”
玉珠摇头哂笑,咱们还剩多少情分了。
“以前是气话,这次提和离,是深思熟虑过的。”
陈砚松猛地转身,疾步数步到妻子跟前,怒瞪着这个让他毫无办法的女人。
太多事压在他身上,失踪的女儿、丢了的差事、与隔壁老大的明争暗斗,刚过了年,他手下诸铺子里许多张嘴等着吃饭……外头忍辱负重装孙子,回来还得应付并不懂他的妻子。
“你、你……”
陈砚松气得牙齿打颤,一肚子话最后只说出句:“除非我死了,否则你哪都不许去!”
他一把抓住玉珠的胳膊,不由分说地就将妻子从台阶底下拽上来,连拖带拉地将她弄进书房里,解恨似的,狠狠地把女人甩向床那边,随之砰地一声关上门,使出吃奶的劲儿将厚重的书桌拉挡到门口。
摔在床上的玉珠并未尖叫、甚至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面无表情地看那个男人疯,她环视了圈,心里的厌恶感更浓,床上凌乱得很,显然上面刚经历过激烈的战斗,被褥被蹂躏得不像样子,夹杂着酒和胭脂味儿,床四角还挂着带锁的铁链。
“呵。”
玉珠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
真脏。
她揉着疼的腕子,刚挣扎着坐起来,眼前忽然一黑,就现陈砚松冲了过来。
他眼神狠,如同被关了几百年的凶鬼,骂骂咧咧:“都他妈的想算计老子!好,不想过了是吧,那咱们就别过!”
说话间,陈砚松欺身上前,两手按住袁玉珠的肩膀,左腿抵在女人的小腹,与此同时,他将那只铁链勾过来,紧紧缠绕住妻子的胳膊,用锁头锁住,男人抓住女人的髻摇晃,五官逐渐狰狞,咬牙切齿地喝:“和离,和离,你嘴里就没别的字了吗?我陈砚松究竟哪里欠你了,我告诉你,从今儿起你就住这屋,一步都不许出去。”
面对丈夫的暴戾,玉珠一开始是害怕的,可再坏,还有上次坏么?
所以,玉珠渐渐放弃了挣扎,静静地躺在床上,任由他捆、锁、揪扯、唾骂、指责,甚至泄。
“你说话啊!你不是很能说么?!”
陈砚松捏住妻子的脸,看她那张招惹是非的美人面变得扭曲,看她那双灵动的眸子只剩下空洞和悲痛,陈砚松很难受,他忽然紧紧抱住妻子,就好像抱住一只随时会飞走的风筝,无声痛哭。
“我是什么,我是条狗,我是怂包软蛋!”
陈砚松拳头砸床,无力感瞬间席卷全身,在魏王面前,他弱小得像一根草,人家一脚就能将他碾如泥里。
陈砚松声音沙哑,苦苦哀求:“玉珠哪,你、你别这么绝情好不好,我就剩你一个了。”
有那么一瞬,袁玉珠心软了,可当她看见枕头上留下女人的长时,闭眼摇头:“荫棠,你有许多的红颜知己,可不止我一个,好了,把锁给我打开吧。”
“我不。”
陈砚松越抱紧妻子。
“可是我身上疼,不想被你锁了啊。”袁玉珠无力地说,推了把他。
“再让我抱一会儿。”
陈砚松扭头,动情地吻向妻子的脖子,还有侧脸,谁知吻到一片冰凉的泪。
曾经那样熟悉的温香软玉,渐渐开始陌生起来。
陈砚松就这样抱着妻子,好久好久,直到情绪平复下来,才长叹了口气,默默坐起来,帮玉珠解开锁子。
此时,夫妻两个一个坐在床头,失魂落魄地抽泣;
另一个坐在床尾,低头,双手捂住脸,无奈地长叹。
许久,两人都不曾说一个字。
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陈砚松率先打破沉默,他腰弓着,双臂搁在腿上,扭头望向玉珠,问:“你,真的想好了?”
袁玉珠用帕子拭去泪,点点头:“和离事大,我会写信同哥哥说清楚事情的原委,若你执意不同意,咱们便只能公堂见了。”
“因为什么?”陈砚松扫了眼床,嗤笑了声:“就是因为我玩女人?玉珠,你可以出去看看,便是卖油郎家都有两个小妾,你以这个理由提出和离,怕是不行,相反,若真走到撕破脸那步,我一定会告你哥哥家教不严,教出个妒妇祸害我家,到时候我会以七出之条休了你,你怎么做人?嗯?”
玉珠不再落泪,眼睛逐渐清明,转身直面陈砚松,指了下自己的心口,淡漠道:“荫棠,我刚嫁给你时,是个开朗健康的女人,你瞧瞧如今我成什么样了?疾病缠身,镇日家郁结于心。”
陈砚松冷哼了声:“那是你看不开,总把事往窄里想。”
“是么,你至今仍觉得是我的错。”
袁玉珠隐在袖中的手攥紧,握成拳。
“难道不是么?”陈砚松揉着痛的心口,斜眼瞪向妻子:“我是个生意人,总要面对形形色色的三教九流,出入些灯红酒绿之地,可你并不体谅我,过分地要求我洁身自好,动辄吵闹,让人无法忍受,况且我认为我已经够尊重你了,起码从未将女人往家里带,事事顺你的意,让你富贵无忧地做贵夫人,你当姑娘时穿过云锦么?吃得起血燕雪蛤么?用得起点翠头面么?”
玉珠如同被人扎了几针般难受,她抬手,将髻上的那支金步摇取下,扔到陈砚松怀里,无奈地摇头:“荫棠,你真觉得我是图你家有金山银山才嫁给你?当年刺史家的公子也曾向我表过情,更是托人来我家里提亲,他不比你有权有势?你说我不体谅你,当年可是你跪在我哥哥面前求娶,誓真心不二,我这才嫁你,我爱的是你这个人,而不是你的银子、妆花缎和饰,你便是个一穷二白的乞丐,我也会跟着你去要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