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儿姑娘!”玉珠推了把女人,低声道:“我丈夫不喜欢你们极乐楼的人,快离开。”
戚银环鄙夷地看了眼玉珠,转身离去,心里腹诽:你到底是怕多生事端,还是怕你丈夫看见漂亮姑娘呢?小袁夫人。
玉珠心忽然跳得极快。
早知道荫棠这两日就会回家,她也准备好了和他撕破脸吵,可事到跟前,居然没底气,慌乱的很,福浓、云恕雨还有巡粮使的事,都不可能轻易翻篇。
丈夫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玉珠也愈来愈紧张。
她深呼吸了口气,不惧地抬起头,谁知却迎上陈砚松粲然的笑脸,他看上去神采奕奕,并没有半点失落萎靡的痕迹,只不过眉眼间稍有几分风尘疲态。
“天这么冷,怎么外头站着?”
陈砚松快步迎了上来,一脸的关切,他抬手将玉珠头顶的松枝推开,歪头,含笑打量着妻子,打:“瘦了,肯定是想我想的,我才走了多久哪。”
一股寒意从玉珠脚底升腾起,她越慌了,强扯出个笑:“你回来了啊。”
女人抿了下唇,抬手轻轻拂了下丈夫皮领上的尘,咽了口唾沫,柔声道:“荫棠,我有些话想同你说。”
“哎呦,这就想和为夫诉衷肠啦?”
陈砚松心里明镜儿似的,晓得玉珠要说什么,他刻意回避开令人不悦的话头,转身,从随从阿平手里拿过只木匣子,当着妻子的面儿打开,指尖轻抚着里头精美的皮影,柔声笑道:“晓得你最近不高兴,喏,专门买来送你的,咱晚上一起玩。”
玉珠鼻头酸。
有那么一瞬,她觉得荫棠从未变过,还是那个全心全意喜爱她的少年郎,这些年,他每次外出做生意,回来后都会给她带各种各样的礼物,小到饰、布料,大到仙鹤、汗血马……
“荫棠,我、我……”玉珠低下头,她甚至觉得自己当初贸然去王府,毁了丈夫的差事,真的做错了。
“好啦,怎么像小孩儿似的,冬天哭会冻鼻子的。”
陈砚松手指刮了下妻子的鼻梁,笑着问:“有饭没?这一路赶回来,可把我饿坏了,待会儿擦洗一下,还得去趟老爷子那边瞧瞧。”
正说话间,从假山那边走来数人。
为的是个三十左右的男人,穿着宝蓝色云锦长袍,中指戴了只老大的红宝石戒指,样貌周正,与荫棠有两三分相似,正是陈家的大爷陈砚榕。
陈砚榕一脸的春风得意,身后跟了几个管事和随从,他大剌剌地多看了几眼漂亮的弟妹,随后,目光落在老二身上,手拂了拂衣裳下摆,笑道:“呦,这不是二弟么,回来了呀。”
陈砚松含笑,抱拳躬身见礼:“大哥,过年好啊。”
“好、好。”
陈砚榕抬了抬下巴,上下打量着老二,眼里的奚落怎么都遮掩不住:“前儿老爷子还念叨你呢,说你在外头做事辛苦,叫我多帮衬着你些,我说老爷子您这话就岔了,咱家老二如今得王爷的青眼,吃上了官粮,咱们阖族以后都得仰仗他提拔哩。”
“大哥折煞小弟了。”
陈砚松摇头笑笑,仿佛根本没听出来老大在取笑他,恭维道:“论本事,小弟初出茅庐,还有很多要向大哥学的呢。”
“你看你,谦虚了不是。”陈砚榕轻拍了下老二的胳膊,连连点头:“爹从前总给咱哥俩教,做生意就得脸皮放厚、脑子放活、腿脚放快,大哥是个窝囊废,样样不如二弟你,听说二弟年前流水似的往王府里送东西,你嫂子有一日纳罕,说怎么花厅那套红木家具没了,别是被哪个贼偷了,我骂她没长眼睛,那套家具早被咱二弟拉到崔公公那里寄存了,是不是?”
陈砚松耳朵都红了,面上却仍怡然自得,笑道:“难得崔公公喜欢,小弟便做个顺水人情,若是大哥舍不得,我这就派人去崔府拉回来。”
“呦,这崔公公可不得打我哪。”
陈砚榕笑骂了句,拍了拍自己的腿,接着讥讽:“我这老寒腿一到冬天就不顶事,蛮不如二弟你年轻活络,听说二弟丢了差事,后得知王爷在行宫过年,一趟一趟地跑,又是递帖子求见,又是花银子找门路,最后都给那些没根儿的太监跪下了,可王爷还是不召见。”
说到这儿,陈砚榕不怀好意地望向窈窕貌美的玉珠,目光在女人丰满的胸脯上停留了片刻,坏笑:“没关系嘛,不就是一份差事,丢就丢了,听说二弟院里的两个碍事的小狐媚子都消失了,你们小夫妻两个这下终于可以高枕无忧,小别胜婚,二弟,你以后可不能再冷落弟妹了,不然弟妹再跑一趟王府,你估计就得挨板子了。”
话音刚落,身后的管事小厮们哈哈大笑。
玉珠听出来了,老大这是刻薄她善妒,她气得刚要上前理论几句,就被丈夫拉住了胳膊。
“大哥教训的是。”
陈砚松再次躬身给老大见了一礼,笑吟吟地奉承:“如今咱们家就属哥哥最了不起,得了王爷的赏识,做行宫那么大的生意,往后弟还要仰仗大哥多多提携,大哥可不许拒绝哦。”
“那怎么会。”
陈砚榕皮笑肉不笑了下,论起虚伪隐忍,他还真不是老二的对手。
奚落够了,陈砚榕咳嗽了数声,笑道:“我外头还有事,就不打扰二弟夫妻团聚了,过后为兄摆个席面,请些族中长辈和几位大掌柜用饭,二弟可一定要来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