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夫人。”云恕雨含笑,屈膝给玉珠见了一礼。
“云娘子。”玉珠颔微笑,保持风度。
云恕雨一时间百感交集,忽然摇头一笑,望着玉珠:“这样也好,妾身企盼了多年,总梦想将来能有良人将我赎走,一直未能如愿,这次阴差阳错,落在这俩奸人手中,好笑的很,恶贯满盈的豺狼居然逼我做良家女子,放心吧夫人,我会离开洛阳,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云恕雨了,其实二爷他,比你想象的更爱你。”
“是么。”玉珠从身后的包袱里拿出只檀木匣子,抬手扔出去,淡淡一笑:“山水无相逢,愿再不见,这是云娘子的身契文书,我送你了,希望你以后能站起来吃饭。”
云恕雨俏脸通红,暗骂:真是个厉害的女人,寸步不让。
她放下车帘,弯腰拾起那个装了她最宝贵最自由的匣子,蓦地,瞧见了站在一旁的吴十三,这可恶的小白脸正偷笑呢。
云恕雨久在情场,略想了想便明白了,她走上前,拉住吴十三的腰带,将男人连拽带拉地逼到一边,她也不顾男人的厌恶和“惊吓”,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坏笑了声,用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悄声道:“哥哥,你的心上人是她吧。”
吴十三脸色微变,手握住了剑:“瞎说!”
“别生气呀,我又不会往外传。”
云恕雨媚笑,斜眼望着马车,忽然,眼里尽是落寞:“我可真羡慕她啊,拥有容貌、财富,还有深爱她、能为她闯龙潭虎穴的男人,她真是个幸福的女人。”
吴十三轻叹了口气:“她过得其实很苦,并不像你想的那么幸福。”
“是么,那我又开心了。”
云恕雨忽地喜笑颜开,抱着檀木匣子往后退,朝吴十三挥舞着胳膊:“没把你小子吃干抹净,老娘可真不甘心,山水有相逢啊哥哥。”
“后会无期。”
吴十三冷哼了声,他望向这半天一句都没坑的道袍男子,朗声喊道:“十七,小心那女人,她可喜欢对漂亮男人动手动脚了。”
道袍男子一脸的冷漠,扬了下手里的剑,鼻孔出声不屑:“就凭她?别妄想了。”
转而,道袍男子抱拳朝吴十三躬身行了一礼,担忧道:“师兄,我这就走了,你要保重,切记提防戚银环,再会。”
说罢这话,道袍男子转身就走,没一会儿就和云恕雨上了船,很快,小船就消失在茫茫江海中……
天将晚,四下的山水逐渐染上属于夜的颜色,冷风真真吹来,卷起地上的积雪,钻进人的脖颈袖筒里,凉透了身心。
玉珠从马车里下来,遥遥望着远去的小船,如释重负。
扭头望去,吴十三此时站在跟前,足尖踢着积雪,一脸的不忿。
“都看见了没?”吴十三咬牙切齿道:“老子可没杀人!”
福伯面上带着和善,大步走向吴十三,亲昵地搂住年轻的男人,笑道:“原是老夫误会了,先生这手办得可真漂亮,我替我家姑娘深谢您了,待会儿我请你去喝酒!”
“可别了。”吴十三挣脱开,皮笑肉不笑:“我这种野性未驯的西域蛮子可不配和您同桌。”
这时,惠清笑吟吟地上前,爱怜地摩挲吴十三,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眸中含泪,慨然道:“十三,这就很好啊,你心里已经开始摈除恶念,生出了善的种子,如此一来,你既帮了云娘子出了泥坑,又能助玉珠家庭和睦,善哉善哉,十三,为师真为你由衷地感到高兴!”
吴十三心里暖暖的,他这辈子还是头一次被人这般真诚的肯定,感觉不错。
虽这般想,吴十三还是嘴硬:“少来,我没那么善,只是为了偿还嫖资罢了。”
转而,吴十三瞥向袁玉珠,他仍气恨着,冷冷道:“你呢,你怎么说?”
“是我误会先生了。”玉珠忙笑着屈膝见礼。
吴十三十分不满:“哦,就这样完了?我可记得你骂我歹毒来着。”
“那个……这个……”
玉珠抿唇笑,忙从荷包里掏出两枚从魏王府带出来的核桃,强塞到吴十三手里,她蛮不好意思说出口,脸微红,眨眨眼:“对不起嘛,请原谅我的失礼,西域朋友,这次真是谢谢你了。”
吴十三一开始还绷着,当看见玉珠这般娇羞,而且刚才叫他什么来着?西域朋友!她从心底认可他了!
吴十三瞬间心花怒放,可面上仍冷着,挥了挥手,倨傲道:“算了,我们西域人大人有大量,就原谅你们这些没礼貌的汉人,走,回城喝酒去!”
第26章
待返回洛阳,天已经完全黑了。
到年跟前了,素日里繁华热闹的夜市,这会儿也冷清寂寥的很,西街已经开始搭建大鳌山,上头挂着各色花灯,年味十足。
出来一整日,玉珠本该尽早回家,可想着吴十三这些日子帮她料理云恕雨,她还给人家一顿好骂,心里着实是过意不去,再加上按照之前的约定,正月初一,也就是后日,吴十三要出帮她找孩子了,所以说什么都得好好酬谢一次这男人。
几经考量,玉珠又和福伯商量了几句,决定在福伯的家里亲自给吴十三张罗桌饭。
约莫戌时,一行人赶车到了草堂巷。
巷子里住的都是老街坊了,有几个顽皮小孩打闹,手里攥着枝线香,捂着耳朵点燃炮仗,将马儿惊吓得阵阵嘶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