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只有在有事做的时候,他才不会觉得心慌和寂寥。
大约批了小半个时辰的奏疏,他累了。
从书桌的抽屉里拿出张卷轴,一边往开展,一边朝床走去。
他坐在床边,看着那张画,笑了,苍白的脸似乎有了些红晕,指尖轻抚着画上的美人,轻抚着她耳边的花,窈窕的身躯……
忽然,他哭了,抱着那张画,疯狂地吻着、噬咬着……最后,他呆住了,自嘲且无奈地笑,将那幅画撕成碎片。
这时,楚楚从帷幔后面出来了,她光着身子,只穿着件绣了牡丹的肚兜,头披散,耳边簪了朵玉兰花,面上蒙着黑纱。
楚楚对着床边的男人盈盈一拜,随后跪坐在他脚边,头枕在他的大腿上,深情而愉悦,她一点点起身,抱住他,吻着他,将他按倒在床上。
他们两人就那样温柔地痴缠着,口里出快活的呻。吟声……
沈晚冬撇过头不看,手紧紧地捂住耳朵,不听。谁知却现,身后站着的玉梁此时早已泪流满面,痴痴地看着轻晃的绣床,哀伤且嫉妒。
沈晚冬紧咬住下唇,曾经在唐府的那些夜晚,大概她就是这么度过的……被他紧紧抱住,痛惜地狂吻。后来,楚楚代替了她,不,应该说假扮她,一直侍奉着他。
他们二人,是主仆又是夫妻,相互依偎着取暖,那点可怜又见不得光的暖……
他的得意、风光、狠厉
他的寂寞、思念、疯狂……
这就是他的一生么?
沈晚冬黯然,她有明海,有孩子,有钱有不舍斋,有了女人所有的骄傲和快乐;明海有她,有家,有至高无上的地位,有一口热腾腾的饭,有烦孩子吵闹的幸福情绪。
而他,这一生有什么?
正在此时,殿外忽然传来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孙公公的焦急恐惧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督主,荣明海带兵杀回来了!”
第1o8章火漫昭阳
明海回来了?!
沈晚冬大惊,下意识站起来。怎么回事,不是说宋人已经打到边境了么,明海已经出征半个多月,怎么会忽然带兵杀回来?!
惊慌之下,沈晚冬忙看向绣床那边,果然,唐令一把掀开床帘子下来,并从地上拾起长袍,迅穿上。他显然也是有些震惊,不过并未慌乱,眉头皱成了疙瘩,眼角的皱纹仿佛更深了。
“这怎么可能!”
唐令从床边拿起那把青铜长剑,一步步走向站在墙角的美人。他似在思索,又似在怀疑:
“按说黑鬼这会儿已经到定阳一带了,即便有人快马加鞭去通报大梁之事,从他收到消息到赶回来,就算插上翅膀飞也得本月有余,到时候本督早都将一切处置好,他怎么会忽然回来,为什么?”
唐令微微摇着头,右边的眼皮生生跳了几下,他痛苦地用手指抓自己的头皮,扯下好些白,喃喃道:
“究竟哪里出错了,我落入了谁的圈套,他怎会这么快回来。”
说话间,唐令走到了沈晚冬身前,歪着头,看这个易容成小太监的女人。忽然,唐令举剑,将剑抵在女人胸口,一步步往前逼,一分分用力,低声喝问:
“你告诉我,到底生了何事!”
沈晚冬屏住呼吸,她感觉剑尖好似要透衣而过,肌肤甚至已经察觉到阵阵寒意。
他,要下杀手?
“你……”沈晚冬的声音颤,她都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做什么,求饶?还是下跪?亦或是泪眼盈盈?
“我说过,只要你说一个字,我就杀你的一个孩子。”唐令右手将长剑反握住,左手按住沈晚冬的肩头,闷哼了声,用剑柄朝着女人腹部猛地捅下去。
可是当剑柄到沈晚冬肚子一指距离时,唐令生生停手了,他看着被吓坏了沈晚冬,噗哧一笑,顺势拍了拍女人的头,仿佛开了一个并不怎么好笑的玩笑。
他什么话都没说,没骂也没迁怒,只是转身,疾步离去。
等那人走后,沈晚冬终于松了口气,她弯着腰,大口大口地喘气,用拳头轻轻地捶打闷的心口。
他的终究不是寻常男人,是有气度的。
沈晚冬细思了片刻,没有躲,也没有逃,紧紧跟了出去。
昭阳殿外依旧平静,夜很黑,甚至连虫子鸣叫的声音都没有。抬头看,只能看见四四方方的天,只不过在那遥远的南边,似乎火光漫天,给无边无尽的黑夜点缀了些肃杀的红。
沈晚冬紧随在唐令身后,疾步向正殿走去。
正殿外守了许多将士,有人在左顾右望,想要趁着黑夜偷偷逃掉;
有人在小声议论,督主已经将皇上掌控在手,可安国公又带兵杀回来了,现在到底是谁在造反?
有人在运筹帷幄,国公爷是五军大提督,手握全国最精锐的卫军,而督主只不过有羽林、锦衣等亲军,哪里是荣明海的对手,瞧瞧,人家都把他给围了!罢了罢了,赶紧找个机会弃暗投明的好;
……
乱了,乱了……
沈晚冬并未站在随着唐令进正殿,而是倚在偏殿的门框,朝里面看。
殿里依旧死气颓靡,地上躺着三具尸体,其中有个大肚美人,血将她的下半身染红了,配着她的肤如凝脂,有种诡异的凄美。
各宗亲大臣神色各异,有的兴奋,因为安国公带兵杀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