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个乖孩子,伯伯送你件小礼物。”
唐令莞尔一笑,从怀中掏出支做工极精美的金簪,簪身刻着许多难以辨别的花纹。他将簪子插。入玲珑的小髻上,目中闪过抹难以难说的痛苦,是该将一切都留给慕家的后人。
唐令抱着孩子,一步步走上台阶,走到龙椅跟前,他指着歪在龙椅上的男子,笑着问玲珑:“孩子,你知道那个人是谁?”
“哥哥。”
玲珑脆生生地回答,两只小胳膊伸向皇帝,想让皇上哥哥抱她。
“那哥哥是做什么的?”唐令又问。
“哥哥是皇上呀。”玲珑脱口而出。
“哦,这样啊,玲珑小郡主可真聪明。”
唐令满眼尽是宠溺,他看向那把黄金做成的龙椅,目中之色复杂,有痛苦、有贪婪、有不屑、有渴望……还有恨。
末了,唐令看着怀中这个和慕七小时候几乎一模一样的女孩儿,挑眉一笑,问道:“那小玲珑要不要当皇帝呀?”
第1o7章昭穆相承
玲珑完全听不懂这个白爷爷在说什么,做皇帝?
她不知道现在究竟生了何事,更不晓得为何地上躺了三个浑身是血的人。对啦,她记得前不久跟父王玩躲猫猫,不小心在台阶上摔倒,膝盖磕破了,就流了红红的血,可疼了。
那么皇后娘娘、韩美人和那个大胡子爷爷应该更疼,因为他们身上的血真的好多,可是为什么他们都不哭,甚至一动都不动呢?
玲珑眨巴着眼,仔细地看歪在龙椅上的清俊男人,疑惑非常,女孩儿转而又看向龙椅旁站着的初九,小鼻子使劲儿地闻了闻,指着病恹恹的皇帝,忽然拍手大笑:“错啦错啦,他才不是皇帝哥哥呢。”
说罢这话,玲珑指向低着头的初九,小胳膊伸向那有些微胖的少年郎,咯咯笑道:“皇上哥哥,抱抱玲珑嘛。”
唐令不以为然,他轻抚着玲珑的背,哄着女孩儿不要闹腾。随后抱着孩子,缓缓走下玉阶,走到了跪着的肃王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这眼泪鼻涕直流的男人,笑道:“王爷这是何必呢,本督挺喜欢小郡主的,又不会把她怎样,你瞧你那怂头日脑的样子。”
“是是是。”
肃王忙伏下身,他晓得唐令走到这步,那就是全都豁出去了,想要杀人只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如今他死倒没什么打紧,就是担心囡囡被虐杀,她才四岁啊。
“督主想让小王做什么,小王就算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只求您高抬贵手,饶囡囡一命。”
“玲珑,你父王说他什么都会做,好孩子,你说,你想让他做什么呢?”唐令微笑着,轻声问玲珑。
“嗯……”
玲珑皱眉想了想,忽然激动地拍手大笑:“大马大马,父王快当囡囡的大马呀。”
“哦”
唐令故意将声调拉长,他垂眸看向肃王,坏笑道:“听见了没,当狗一样的大马,你的女孩儿要看。”
“我当我当。”
肃王连声唯诺,四脚趴在地上,一点点往前挪,就像穿着锦衣的狗一样。不知不觉间,男人眼里竟有了些热热的东西,好像叫屈辱。
“声儿呢?”唐令莞尔,忽然俊脸阴沉下来,喝道:“叫啊!”
“汪!”
肃王一激灵,忙叫了声。他头越低沉,按在地上的手慢慢缩成拳状,泪珠子一颗颗砸向手背,恨么?耻么?有点。
可最终,男人闭眼,将全部的羞辱咽进肚里,颤抖着喊了声:“汪!”
“好啦,别叫唤了。”
唐令笑的鄙夷,他走过去,用鞋尖抬起肃王的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男人,挑眉一笑,循循善诱道:“王爷,你想不想当皇帝?咱们将那病秧子宰了,你去当好不好?”
“不,不不。”肃王大惊,登时瘫软在地。辱他没关系,可若是将他推上去当皇帝,那事态可就不一样了,他和囡囡会万劫不复,会被荣明海秋后算账,千刀万剐!
“为,为什么是我,督主,求您了,饶小王一条贱命吧。”
唐令白了眼肃王,不错,还算有点小聪明。
“你问本督为什么选你?”唐令冷笑数声,看了眼怀中抱着的玲珑,随后垂眸看向两股颤颤的肃王,坏笑:“因为你怂包呀。”
*
昭阳殿
已经到了寅时,天黑得紧。
宫里到了如此深夜,总是阴森的可怕。隐隐约约的女人幽咽声,如泣如诉的羌笛声,若是仔细去闻,空气中总会闻见股陈年的腐烂和血腥味儿。在长长的甬巷里,走过几个穿着月白色绣淡蓝兰草裙衫的宫女,她们提着灯笼,朝着最深最黑处鱼贯行去。
她们很守规矩,一句话不说,也没有慌张的四下去瞅,就连呼吸都屏住。
一阵风吹过,这几个宫女忽然消失不见,空气中隐隐有些许兰麝香气,萦绕不散。
这种鬼影,许多人都在宫里见过。
大抵是前朝的宫女,亦或是白头老死的冤魂。
总之不要去叫她们,就让她们安静地在自己最熟悉的那条路行走,如此就好。
殿里不亮,只点了两支红色蜡烛。
沈晚冬坐在寝殿角落里的椅子上,背靠着柔软的垫子,疲累非常。才刚在正殿生的一切,仿佛是场可怕的噩梦,直到现在,她的双腿都是颤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