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多谢侯爷。”沈晚冬低头,咬牙说出这话。
原来荣明海一直都知道,但却容忍着戚夫人做下这事,如果当初他及时制止,那么,她会不会就不会被卖、沦落风尘。
“你先别谢。”荣明海抬手,制止住沈晚冬,淡淡说道:“男人要顾住那女人的颜面,故而不能将孩子还给姑娘。他知道姑娘是聪明人,会晓得怎么做才是对大家都好。”
“呵。”
沈晚冬不禁冷笑数声,她感觉头更晕了,身上的滚烫要将她烧成灰烬。怎么做是对大家都好,自然是她死了啊。明白了,原来姓荣的是怕她落在何辅等人手中,将戚夫人的事说出,折了那女人的颜面,所以才连夜赶回来,亲手了结了她。
好,真好,原来她终究躲不过一死啊。
仿佛有根刺梗在心里,扎得人生疼。
沈晚冬大口呼吸,可无论如何都抑制不住怒,她算什么,生杀都操纵在别人的手中。不,如果要死,她不要这些人的脏手碰她。
只听“啪”地一声,一只瓷碗被女人摔碎。
“你们不就是要我死么,好,我成全你们!”沈晚冬几乎是吼出这话的,她瘫跪在地上,捡起一块锋利的碎瓷片,抵在左手的腕子上,她看着有些惊诧的荣明海,冷笑着嘲讽:“果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侯爷的这份狠毒,和戚夫人还真配。”
说话间,沈晚冬闭眼,咬牙使力准备割腕子,她想起了含姝,对呀,含姝不就是这么死的么。
可忽然,她的手被一只大手紧紧抱住,这只手很暖也很坚决。
她睁眼,看见荣明海半蹲在她身前,皱着眉,有些不可思议地瞧着她,说:“我什么时候要你死了。”
沈晚冬索性豁出去了,冷笑道:“那你什么意思。难道不是暗示我,只有我死了才是对大家都好么?”
“死还不容易。”荣明海微微一笑,他侧过头,给女人看他脖子上的一道陈年旧疤,傲然道:“这是我十七那年在战场留下的,敌军一根冷箭直朝着我的喉咙射过来。老子命大,没给射中,可箭擦着脖子过去,当即就喷了许多血,我用手背抹了下,照样拿刀砍人,连杀了十来个人后才没了知觉。后来军医把我救活了,指着我鼻子直骂我是二愣子。”
听了这故事,沈晚冬竟然稍稍有些动容,仿佛跟着眼前这位万人敌,回到往昔峥嵘岁月。不过……
只见女人撇了撇嘴,也将自己的衣襟拉下点,扭过头给男人看她的脖子上的疤:“好像谁没被伤过似得。”
荣明海哪里想到这女人给他来这手,嘴半张着愣住,忽然,他一把扯开衣襟,露出紧实的胸膛,那健硕的胸肌随着他的动作跳动了两下,男人拍打着胸口的两道难看的伤疤,高昂着下巴,道:“五年前宋军来袭,我作为前锋,身先士卒,被敌军将领拿霸王枪捅了两下,当时已经送了半条命,可老子依旧提着口气,立誓杀光欺辱我国的宋狗,一直战到最后。后因军功卓著,得以拜将封侯。”
不知不觉,沈晚冬竟然听的入神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与荣明海两个人在什么时候,居然都盘腿坐到地上了。
“这有什么,”
沈晚冬心里实在是敬佩眼前这男人,但仍拧着性子,扁着嘴道:“就好像谁的胸口没被捅过似得。”沈晚冬白了眼男人,抬手就要往开拉扯自己的衣襟,哼道:“我也被人给捅过两刀呢。”
“好了好了好了,我服了,真服了。”荣明海忙抓住沈晚冬要宽衣的小手,忽然,男人愣住,脸好像也红了点,他觉有些尴尬,别过脸站起来,干咳了几声,道:“总之,姑娘你得好好活着,我肯定会补偿你的。”
“怎么补偿?”沈晚冬亦站了起来,她此时已经完全不畏惧这男人,甚至觉得她与他是两个好就没见的老友,终于在对的时间相遇了。
“嗯……”荣明海低头沉吟了片刻,忽然,他瞧向窗子上偷听墙根的一个黑影,笑了笑,道:“章公子对你挺好的,我可以做主,”
“对我好?”沈晚冬不屑地朝窗上黑影冷笑数声,道:“真要是对我好,会毒死我?得了吧,这份好小女子可消受不起。”
“那这可难办了。”荣明海皱眉在原地踱步,忽然,他勾勾手指,示意沈晚冬跟着他走。
只见荣明海走过去将门打开,朝着躬身站在窗边的章谦溢吹了个口哨,把男人唤过来。
“章公子,本侯明儿早上得去定远办理腹里军中屯田要事,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冬子如今是我妹妹了,她在哪儿我都不放心,你能否先代本侯照顾照顾?”
“侯爷。”沈晚冬有些急,轻轻拽着荣明海的袖子,一个劲儿使眼色:“能否让妾身随您去定远。”
“不行。”荣明海直接拒绝,他觉得自己语气好似有些冷硬,末了又补了一句:“那儿太远,而且特冷,你一个女人家,不合适。”
“可是,可是,”沈晚冬咬着唇,手抓住荣明海的袖子,就是不放,委屈地都哭了:“我不愿与他再共处一室,他欺负我。”
“好办,”荣明海扭头,看向花厅,淡淡说道:“让人连夜在花厅中间砌一堵墙,你好生住着。这段时间仔细想想,到底想要什么,等我回来时,给我说。”
沈晚冬瞧见章谦溢脸色难看的厉害,一种报复的快感油然而生,同时,饥饿与高烧的眩晕也接踵而来。她强撑着最后一丝精神,仰头看着荣明海,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给我个准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