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晚冬一惊,淡淡问道:“他是个怎样的人。”
“还有点子臭墨文才,但是为人刻薄又爱面子,和他爹一样,挺阴毒的。晓得自个儿老爹将含姝弄进了园子,但一声不吭,全装作不知道此事。”
“知道了。”沈晚冬闭眼,深呼吸了几口,强迫自己按捺住火气。没一会儿,她面无表情地睁开眼,动手将外头的袄子脱掉,并把贴身穿的暗红绣黑梅花的抹胸往下拉了些,正好露出点乳。沟及半朵纹在胸口的娇艳牡丹。随后,她用力将包间里的黑色纱帘扯下,当作披帛披在身上。在做完这些事后,她又从随身携带的小荷包里拿出个胭脂盒子,小指蘸了点,抹到唇上,抹匀了。
“小妹,你要做什么。”章谦溢从地上捡起沈晚冬的袄子,抱在怀里,皱眉看着面前这个祸水妖孽,她这般穿着根本不成体统,太暴露了,可偏生,叫人心痒痒的很。他已经猜到她要做什么,有些担忧道:“千万别乱来。”
“公子多虑了。”沈晚冬面不改色,扭头瞅了眼男人,莞尔一笑:“妾身只是看不过这些膏梁男子欺负咱们风尘中人,想要下去帮那位玉梁姐姐讨个公道罢了,如果此事成了,说不准还能为妾身扬名呢。”
“你想好了?”
“公子是再聪明不过的人,难道想错失这个机会?”
章谦溢沉吟了片刻,目中似有犹豫,不过他很快就做出决断,轻拍了下沈晚冬的肩膀,点头笑道:“我去帮你准备烈酒。”
*
沈晚冬打开包间的门,从二楼的楼梯一步步走下去。她知道许多人都在看她,也知道许多人已经在小声议论她了,更知道许多人甚至不知不觉围了上来。
她始终带着抹淡笑,朝四周瞅了圈,径直去找在门口那桌弹唱的玉梁。
玉梁服侍的那桌客人瞧见她来了,纷纷站了起来,笑吟吟地争相给她让座、倒茶、斟酒,唯恐轻慢了她。
沈晚冬并不理会这些“热情”的客人,她站在玉梁身前,微微欠身福了一礼,柔声叫了句:姐姐。
随后,她笑着抓住玉梁的腕子,拉着一脸错愕的女人走向东南角那桌,正是李宝玉和曹敬伟的那桌!
“姑,姑娘。”玉梁微微挣扎,却不敢推开。她这几天也听过,福满楼来个叫晚冬的绝色美人,想来就是拉着她的这位姑娘吧,可是,这晚冬姑娘究竟想要做什么?
沈晚冬走到桌前,迅打量了下眼前的两位年轻贵公子。李宝玉的相貌瞧着和他妹妹李明珠有些相似,不过脸色黄,身材消瘦,有些撑不起身上穿的锦袍。而曹敬伟看着就精神多了,模样也文气俊秀,但举手投足间仍有骄矜气。
“两位公子,奴家这厢有礼了。”沈晚冬屈膝,给已经站起来的李、曹二人道了个万福,她朝身后略瞅了眼,果然,周遭已经围上了少说三五十个看“热闹”的人了。
沈晚冬将眼中仍含着泪、脸上有清晰掌印的玉梁拉到跟前,笑的妩媚且无辜:“奴家才刚在二楼坐着,不巧瞧见李公子打了这位姐姐,可是她的技艺不好,污了您的耳朵?奴家看不过去,这才下来,替姐姐向公子赔不是。”
李宝玉一看见沈晚冬,身子已经酥了一半,又听见着这娇嫩的声音,另一半也沉沦了,还是身旁的曹敬伟轻推了下他,这才醒了。他两眼瞅着沈晚冬,暗道:果真名不虚传,若是能一亲芳泽,就算死了也值。
心里虽痒的要命,可这李宝玉却仍端着架子,他笑吟吟地看着面前的美人,微昂起下巴,道:“这半老徐娘忒不懂规矩,居然直接坐到了本公子身边,我是气不过,才打了她一下。”
玉梁的脸更红了,她忙给李宝玉跪下磕了个头,唯唯诺诺地求公子开恩原谅。
沈晚冬扶起玉梁,顺手将琵琶从玉梁怀中拽了过来,她自顾自坐到了李宝玉的位子上,忽然,像想起什么似得,捂着心口,故作惊慌害怕,无辜地仰头看着李宝玉,笑道:“奴家失了规矩,坐了公子的座儿,您,您不会也要打奴家吧。”
这话一出,周围的男人都笑了,连李宝玉都不禁莞尔,忙笑道:“姑娘说哪儿了,在下正是求之不得呢。”
“既然那位姐姐惹得公子不高兴,那奴家就代她弹唱一曲,就当给公子赔罪。”沈晚冬调了下琴,将琵琶抱住,肩膀上的黑纱忽然“不听话”地滑下,露出圆润白嫩的一点香肩,她也不管,只是笑看着李宝玉,眨巴着眼,莞尔道:“若是奴家唱的好,那公子可要给赏钱呦。”
李宝玉的魂儿早都去了大半,哪里还顾得上回话。只不过,周围有不少人已经替他回话:
姑娘要是唱的好,本公子给你赏钱!
姑娘若是不嫌弃,可将此玉佩收下。
……
沈晚冬微笑着,并不说话,她拨动着琵琶,轻启朱唇,唱道:
“枯藤疲草倦花,
疾风残云天涯,
明灯塔影烟寒,
月满东山
红尘孤影半只。”
唱到后面,沈晚冬有些哽咽。红尘孤影,是啊,只要踏进这种地界儿,就算到了死,也是个形单影只的孤鬼。
伤感也只是一瞬,沈晚冬很快就调整好情绪,她弹完最后一个音,抱着琵琶站起来,笑着朝李、曹两人福了一礼,转身就准备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