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谷风轻轻啧声,“没能万事俱备,弑君有什么用?返让自己名不正言不顺。”
“那就不怕夜长梦多?”邺风挑眉,“陛下只消活着,总会有孩子的。”
谷风笑笑:“但这孩子背后,不能再有一个楚家撑腰。”
言毕他搁下了茶盏,用一种带着怜悯的好笑打量邺风:“别废话了,这事很重要,上面心意已决。你不去做,我也还有别的人选,总会把事情办成的。”
邺风眸光轻颤,垂下眼帘,压住了几许抑不住的凛然:“上面直接安插的眼线,除了你还有谁?”
“哟,还想托别人说说情啊?”谷风一声嗤笑,“死了这条心吧,就我一个。不为我办事你连这个月的药都拿不到,没人帮得了你。”
第52章事
邺风背对着谷风,谷风没看到他微不可寻地松了口气。
下一瞬,谷风只觉人影忽至眼前,他下意识地起身躲避却仍被拎住,被拽着衣领按在墙上。
铁刃的寒光在余光里晃着,邺风眼底的血丝被晃得森然可怖:“劝上面收手,不然我一刀捅死你。”
谷风愣了那么两息,接着,轻蔑的笑意从他面上一分分漫开。
“那你往这儿捅。”他一脸不在意地握住邺风的手腕,将刀尖儿抵在自己喉间,“来啊。”
那药力作的滋味他并不曾真正尝过,邺风却在最初想抵抗时就尝过了那种生不如死。
他赌邺风不敢下手。
。
附近的山上,围猎的几人在傍晚时散了,楚薄与楚枚将一部分猎物献给女皇后就告了退,虞锦自是与楚倾一并回行宫去。两个人也不着急,在离行宫尚有一小段山路时就下了马车,牵着手拾阶而上。
晚风习习拂面,偶有归巢的鸟儿三两结伴地飞过天际,两个人都心情大好,聊了许多有的没的,侍卫们纵是跟得远,都仍能听到笑音阵阵。
至了清凉殿前,气氛却忽而一紧。虞锦几是一息间就察觉到殿门口的宫人们神情都不对,不及问上一声,便见一宫侍从外殿急急行来,跌跪在地:“陛……陛下,出事了!邺风……邺风……”
虞锦一滞:“邺风怎么了?!”
那宫侍却连齿间都在打颤,支支吾吾半晌说不清楚。旁边终有宫侍看不下去,将心一横,也跪地禀道:“邺风将谷风杀了!”
二人俱是一惊,虞锦不及多想就向殿后宫人们的住处行去。她对邺风虽无男女之情,但多年的相伴总不是假的,上一世又对不住他,这一世更希望他能好好的。
一路上她脑子都是乱的,知道楚倾跟在身边也顾不上与他说话。迈进宫侍们的住处,她直入最内近的院子,临近正屋门口,忽被一把捂住眼睛。
虞锦忙止住脚步,听到楚倾的声音里带着心惊:“血气重,陛下有孕,别进去了。”
他看到屋内的白墙上全是血。
他于是不由分说地将她一转,往旁边干净的厢房去。她又听到他吩咐宫人:“带邺风来。”
二人在厢房中落座不多时,邺风就被带了来。银白的衣衫几被染红一半,虞锦按捺着惊意缓着气,好半晌才回过神。
“你回殿里等我。”她小声跟楚倾说。楚倾锁眉,她又道,“我一定没事,你放心。”
楚倾自不放心,又理解她或有话要私下与邺风说。略作忖度,便起了身:“我去对面的厢房等,陛下有事说一声。”
“也好。”虞锦颔,他便出了房门。她示意守在旁边的宫人与侍卫也退下,起身阖门。
坐回太师椅上,她打量着跪在面前的邺风,心中仍惊意未平:“邺风你……”她嗓音哑,“你为什么啊?”
邺风抬了抬头:“他想谋害皇嗣。”
“什么?!”虞锦愕然,“他为何?”
邺风低下眼帘:“下奴不知道。”
他不敢多说一句,怕她追问下去便知他也曾参与其中,吃里扒外地为旁人办事。
“那你……你告诉朕啊!”虞锦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告诉朕,朕自然会查,你何必亲自动手!”
邺风神色平静:“一时不及多想。”
虞锦心里有点崩溃。
她愿意相信邺风所言,但没有任何拿得出手的证据。在外人看来,便只是御前的一把手突然把二把手杀了。
更要命的是出事时她不在行宫里,现下御前已人尽皆知,宫里也都会慢慢传开,要掩盖消息已经来不及了。
她想知道是哪里出了变数——谷风想谋害皇嗣、邺风杀了谷风,这两件事上一世可都没有过。
但现下如何处理这件事更让人着急。
虞锦脑中思绪千回百转,她迅抓住一条,看向邺风:“朕有个法子救你。”
邺风惨白的面色毫无缓和,声音也僵硬:“陛下杀了下奴吧。”
怎么死都好,事情都了结了,他也不必再担心拿不到下一次的解药、不必担心家人的安危了。
可女皇只当他是吓蒙了,对此置若罔闻:“朕补一道赐婚的圣旨,日期写成前两天。今日之事,便当是谷风不敬你这宁王府世女君,你一时气急动了手。”
这其实也是强行找补。即便他真的早已被赐婚给虞珀,遇到宫人不敬之事也不该自己动手,更不能自己动手杀人。
将身份拉开只是能让事情的性质不那么恶劣罢了。至于后面是宁王府会“退婚”还是虞珀愿意扛住压力真跟他在一起,都要走一步看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