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锦木然低头,看了眼满身的油污汤汁,持续了一整日的烦躁终于炸了:“来人,拖出去——”
下一霎她看清眼前是谁,到了嘴边的话又被狠狠咽了回去。
不生气,他还没成年。
不生气,是她撞的他。
不生气,西北的事还得多谢他!
不生气,楚杏马上还要过来!
不生气,她要做个仁慈贤德的明君!
虞锦深呼吸,绷着脸一咬牙,将他拽了起来:“行了,不跟你计较。”
说着她视线在他额上被碎瓷划出的血口上一落,转而又注意到他手心也血迹斑斑,眉心陷得更深:“真能添乱,你过来!”
言毕她攥住楚休的手腕就往殿里走。楚休不敢挣,噤若寒蝉地随着她。直至进了寝殿,她才将他松开。
“邺风,给他包一下伤口!”女皇紧锁着眉头,一边吩咐一边往屏风后去,单听语气都知心情不好。
楚休正想要不要再谢个罪,又闻屏风后传来:“楚杏呢?”
她此时提起楚杏,楚休毛骨悚然:“陛……”
邺风正给他额上上药的手添了力一按,让他轻嘶着闭了口。
邺风遂朝屏风那边禀道:“晨风刚送了早膳过去,大概一会儿就过来。”
“好。”虞锦换着衣服,自顾自地点头,又嘱咐他,“给楚休把伤口好好包上,别吓着楚杏。”
现代生活对她造成的影响潜移默化,她潜意识里知道楚休和楚杏是未成年人,对他们就有了种……类似于学姐对学弟学妹的心态。
这种思维碰撞带来的感觉,也是很凌乱了——虞锦不由暗自啧嘴。
两丈外,楚休也在暗自啧嘴——帝王真是喜怒难辨。
过不多时,虞锦更完衣从屏风后走出来,楚休的伤口也处理好了。额上的与手上都缠了白绢,散出淡淡的药香,透出浅淡的殷红。
她带着安抚意味拍拍他的肩:“走吧,跟你哥哥一起见见楚杏,然后她就该去太学了。”
“诺。”楚休长揖,遂与虞锦一道回了侧殿。
楚杏很快也到了,见了虞锦她还是有点怕,楚倾听到她心里一直在翻来覆去地想“能去跟大哥坐吧……陛下会不会打我”,便主动唤她:“小杏,来。”
楚杏立刻跑到床边,抱住他的胳膊,怯生生地望着虞锦。
虞锦心底那股觉得自己是个昏君的念头就又涌了起来,脸色也有点不好:“朕有那么可怕么?”
楚倾紧跟着听到一句:“明明你们才是一家子奸佞,倒显得朕像个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