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消解不了,可能等到我七老八十,我还和他在一起,到时候才能消解得了一些吧?”纪煦潮伸着长腿,和椅子上的外公哥俩好的肩挨着肩坐着,他还抱着老人的肩,这是他和他爸爸在世的唯一的一个亲人了,“他去恨,我去和解,没必要两个人都一样,反正我让他做的事,他再不开心,也会去做的。”
“他会讨厌你!”徐正渊说了挺孩子气的一句话。
纪煦潮乐了,“我一天到晚,做的哪件事让他顺心,不提心吊胆的?哎哟,过日子不就是这样,家里人让你做的事你再嫌弃再不开心,你不也得去做?”
“你少插科打诨,你不能逼你爸爸原谅,你都不知道,在你睡着不醒的时间,他多可怜。”徐正渊还是心疼亲外孙。
“是啊,就是太可怜了,所以我要活得好好的,他也要活得好好的,”在外公的话后,纪煦潮愣了很久,才接着和徐正渊嬉皮笑脸道:“外公也是,外公对我们这么好,好人有好报,就先从外公开始,然后就轮到我和爸爸了,我老觉得,我和爸爸能寿终正寝。”
所以,为了寿终正寝,他们就得做一些事了。
爸爸生气也没办法,为了以后嘛。
“你去说吧。”徐正渊叹了口气,大意知道这事已经定了,外孙早已魔怔了,小潮就是让他去死,他都不会问为什么就去死的,何况是这种事,就算生气,冷战两天,这事也就从了,“你们两个,看着是他在背着你走,但说是你在给他引路,这事也能这么说,就是你们粘得太紧了,挤在了一起,不得不一起过,拆开了,谁也活不了,要不你们各自成家,有很多的孩子,有一个大家庭,该有多好。”
“可那太孤独了,我和爸爸在一起,我们从不孤独,这世上有许许多多的大家庭了,外公,就让我和爸爸挤在一起,开心的生活吧。”
“也好,”徐正渊点头道:“你爸爸那个人,有了大家庭,也是招孩子恨的,没有也挺好的。”
他外孙就挺招他恨的。
纪盛对他并不是很关心,对别人也是,看得顺眼的还能听人说一句话,还不显热情,不喜欢就更加了,他能完全无视那个人,连人家的名字都不记。
这种性格,也就在这里能活了。
纪煦潮差点大笑,还好他用自控力把开怀拉了回来,但他已经笑出来的声音,还是蛮快乐的,“外公吃醋了?”
“没吃,”吃个屁喔,“你爸爸现在完全不掩饰他骨子里的冷血了,哼,要不是你们一起回的我身边,我能和他过?”
谈得深了,徐正渊也就掩饰不了骨子里对外孙的嫌弃了。
讲真说来,小外孙才是天使,他外孙那是纯纯的真魔鬼。
“对,不和他过,和我过就好。”纪煦潮笑着道。
“不笑了,回家了。”徐正渊扶着他的腿站起来,等纪煦潮牵着他往家里走,落下的夕阳正好斜照着他们的脸,看时间,纪盛也快到家了,徐正渊用他满是皱痕的老手,紧了紧他手里那双修长的大手,道:“等你爸爸老了,你也要这样牵着他往家里走。”
纪盛为这个孩子,付出太多了。
第7o章
外公徐正渊在1o3岁那年过逝。
这年纪盛也有6o岁了。
纪煦潮趁他和他爸身体还好,回了一次国。
他们先去了夷城,在夷城小住了半年,后来又回了古城,在古城住了一年。
他们把还在国内的产业都做了处理,古城的产业都交给了司马成。
签字那天,司马成去外面哭了好几次。
等到纪煦潮和纪盛要走,纪煦洵和他小时候的小兄弟道:“我们晚年要是没来得及回来,老宅就交给你处理了,到时候你把它交给国家就好。”
司马成哇哇的,哭得跟个小孩子似的道:“可落叶归根,再怎么样,人也要魂归故里的啊。”
纪煦潮被他哭得眼睛都有点湿了,他叹了气,没有说话。
这次回来,他们去双方父母还有祖辈的地方去请了魂,这次就一次一并带他们走了,回去了,就把他们葬到外公身边。
就把那当作是他们的故里吧。
他祖父母和父母,只有他爷爷和奶奶有骨灰,他的爸爸和妈妈,是没有骨灰的,他们还是纪煦潮和他爸爸情况好起来之后,给他们立的衣冠墓。
他爸爸的父母,爸爸的骨灰有,是当时爷爷去抢尸体抢回来的骨灰,妈妈就没了,尸体被人拉走,跟纪煦潮的父母一样,再没有了消息。
请他们回到他们父子身边这段时间,纪煦潮对故土的依恋也跟着没了。
这块地方,他总记着一些跟纪盛的快乐记忆,那些记忆,在回忆里都是甜的,可回到这里,再去回想,为何他和他爸爸走到一走的原因,那些忘记伤痛的美好,又再次露出了它的真实原貌。
找妈妈的魂回来的那天,他爸爸回来,在他颈边痛哭流涕。
6o岁的老人了,还是想妈妈的。
谁不想自己的妈妈呢?越老越想。
他爸爸这辈子,受苦了。
这次回来,纪盛不想回,纪煦潮想回,他坚持回来,想去看看他和纪盛的旧时光,以及把他们百年之后的事提前做一个处理,可回来,看到了坚强了多年的纪盛的泪,纪煦潮的心,疼得很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