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如远山,眼似秋水,鼻峰挺拔,唇若丹朱。
最难得的是这么精致的五官在他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女气,只是带着如水的温柔和清雅的书卷气。
这样的男子,沦落于青楼楚馆之中,让人不得不叹一声可惜。
泽公子单手握着玉箫,对着顾弦思弯腰一礼,声音温润如春泉:“贵客临门,是阿泽的福气,小姐若是不弃,不妨稍坐片刻,品一杯清茗可好?”
顾弦思不语,只是盯着泽公子看着,她总觉得此人眉目之间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
泽公子躬身而立,任凭顾弦思上下打量,却面不改色,气度依旧淡然。
“长姐,你有没有觉得,泽公子有点像一个人啊?”
顾澜见顾弦思没有真的怒,大着胆子凑了过来,“若是带上个面具,你瞧他像不像楚公子?”
一个妓坊的公子怎么能与她的阿楚相比!
顾弦思下意识的就想开口驳斥,但却又硬生生的忍住了。
毕竟如今在世人眼中,琼辰长公主府的楚公子应该是遭了她的厌弃被处死了的,她不该在意。
“像他有什么好的?”
顾弦思不屑的一笑,“像他当细作吗?他如今应该还在京郊的乱坟岗上躺着,你若是想念,倒是可以去那儿瞧瞧。”
“哎呀,好端端的,长姐你说这个做什么?”
顾澜双手抱臂,夸张的跳开,“小逸还在呢,长姐你也不怕吓着他。”
“你还好意思说,”顾弦思伸手作势要打,“你自己想出来玩,做什么非要拉上小逸?”
顾承逸连忙道:“长姐,是我在宫,在家里闷得慌,才央求二姐带我出来玩的,你别怪二姐。”
顾澜连连点头:“就是就是,我是为了陪小逸散心才出来的。”
“你就替她遮掩吧!”
顾弦思无奈的摇了摇头,“玩够了没有?可愿意回去了?”
顾承逸乖巧的点了点头,顾澜却道:“别啊,长姐,我可是偷,咳咳,拿了一副前朝的狂草来,才换得泽公子一见,若是就这么走了,岂不可惜?泽公子的茶泡的极好,不如你也坐下来尝尝吧。”
顾弦思仔细打量了一下顾承逸,见他脸色尚好,没什么不舒服的样子,眼神中还有几分哀求和期待,便也狠不下心来强行将他带走。
罢了,反正出来都出来了,倒不如玩个够,也省的回去了再惦记。
姐弟三人商议的过程中,泽公子只是静静的看着,始终未一语,直到顾弦思被顾澜拉着坐下,他才走上前,跪坐在对面,亲手泡了一杯茶,送到了顾弦思的面前。
花蔓上前一步,一手抓住泽公子的手腕,另一只手从他手里接过茶杯,轻轻的摇晃了几下,叫茶香四散。
“茶水滚烫,公子小心些。”
花蔓娇笑着松开泽公子的手,将茶杯放在顾弦思的面前,那坦然的态度,仿佛刚刚不是她强行抢茶,而是泽公子没端稳一般。
泽公子低眉浅笑,顺从的道:“多谢姑娘提醒。”
顾弦思这才端起茶杯,却也没喝,只是慢慢摇着闻着茶香,她觉得这位泽公子有点意思,不过是个流落烟花之地的罪奴,也不知这一身气度和本事,是谁人□□出来的。
这竹贤馆名声在外,果然是有些门道的。
有顾弦思坐镇,顾澜更没了忌讳,兴高采烈的对着那还在一旁查看情况的老鸨道:“去再叫几个公子来伺候,要能歌善舞的,刚刚那箫声虽美,但太过凄凉,一点都不应景。”
老鸨神色一滞,开口解释道:“这位贵客,按馆里的规矩,您既然请了泽公子相陪,那——”
“没关系,就按贵客的意思吧,”泽公子打断了老鸨的话,“几位贵客既是出来散心的,热闹一些才好。”
顾澜这才后知后觉的看向泽公子:“可是坏了你的规矩?”
泽公子毫不在意的摇了摇头:“哪里就有那么多规矩了?不过是订给俗人看的罢了。几位贵客皆非俗人,无需理会那么多,只管玩的高兴便是。”
“长姐,我就说他像楚公子吧?”
顾澜啧啧了几声,“瞧瞧这洒脱的气度,要不长姐你将他带回去得了,反正你府里如今也少了一位管事的公子。”
他才不像阿楚呢。
什么洒脱大度,那都是装出来糊弄人的,她的阿楚分明就是个醋坛子。
顾弦思的眼前浮现出昨夜苏傅楚可怜兮兮的眼神,不由得微微勾起了嘴角,嘴里却道:“昨儿起便不缺了。”
顾澜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对了,昨儿长姐刚得了人,如今正是热乎的时候,自然对旁人没兴。只可惜我如今还住在家中,不然定会将泽公子带走,这样的美人留在这地方,当真是可惜了。”
身为妓坊罪奴,被人当成物件一般品头论足是常有的事情,泽公子安然听着姐妹两个的对话,丝毫没有被冒犯的不悦。
其实泽公子如此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可他越是淡然,顾弦思便越觉得不对劲。
她总觉得,这个泽公子是知道她们身份的。
否则在听到她们两个姑娘家毫不顾忌的讨论将他带回谁的府上的时候,他也许不会觉得屈辱,但至少应该是惊讶的,毕竟大安虽然民风开放,也没到寻常姑娘家就能往家里买公子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