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曾想潘府的善心,却养虎为患,若早知如此,就该让他饿死在大街上,潘明成暗暗咬牙,难怪常言善人难做,果真有道理。
不大会儿功夫李顺儿便已拿了绳子过来,交在了潘明成手里,潘明成方道:“潘复,绳子已在我手,能进去了吧。”
过了一会儿,方听见潘复道:“只许你跟梁惊鸿进来,若让我知道你们耍什么花样儿,我这一刀下去,这两个孽种可就剩下一个了活的了。”
潘明成大急:“潘复你敢。”
潘复呵呵笑了起来:“潘明成你这话当真可笑,以我如今的境地,死都不怕了还有什么不敢的,不过弄死这两个小崽子虽容易,却不能消我心头之恨。”
梁惊鸿道:“潘复你这几句话倒还有几分血性,有道是冤有头债有主,你既恨的是我,这刀子就该扎在小爷身上才是,扎别人身上算什么报仇,等我进去,让你痛快的扎上几刀,小爷若皱一下眉头,都不算个爷们。”
潘复:“果真如此,你我怨抱怨仇报仇,倒是痛快,我也不会管你这两个孽种,你们两个进来吧。”说着,大门吱呀一声开了,潘复就在门洞里,身前是两个筐,筐里正是寿哥跟五皇子,钱九一走,迷药的药劲儿便过去了,两个小子醒了过来,只不过被绑了手脚嘟着嘴,既不能说话也不能动,被潘复挑着从堂屋到了门洞里放下。
故此,刚里外说的话,两个小子也都听见了,却没听的太明白,毕竟关系有些乱又夹杂着旧事恩怨,一时间不是两个小人能理清楚的,不过有一点寿哥儿倒是明白了,那就是这画糖画的跟外头自己那位便宜爹有仇,自冀州府遇上之后便起了报仇之心,随着他们到了燕州府,又处心积虑的进了别院,打算用糖画迷倒自己当人质来威胁便宜爹,至于五皇子,大约是顺带的,毕竟他一直跟自己形影不离,也就一块儿绑了来。
但寿哥儿仍有想不明白的地儿,这画糖画的,不,这人叫潘复,他刚可提了娘亲,说娘亲是贱人,还还说自己是孽种,娘说便宜爹才是自己的亲爹,姑苏的爹爹不是,可刚外头的便宜爹好像又说自己不是娘亲生的,听的他愈糊涂了,都闹不清自己到底是不是亲生的了。
梁惊鸿一进来便看见了筐里两个小家伙,两人虽经了半宿的惊吓,如今不能说不能动,却没哭,即便看上去有些狼狈,却不见有伤,脸上虽有慌乱却并未吓住,梁惊鸿暗暗松了口气,这两个小子年纪不大,胆子却真不小。
尤其潘复手里的明晃晃的匕就搁在两人脖子上,两个小子依旧没哭,属实难得。
见他们进来,潘复手里的匕往孩子脖颈上移了移道:“站在那儿不许往前走,不然,我手里这刀子可拿不准。”
潘明成忙道:“好,好,我们不走,你,你别,别冲动。”
潘复见潘明成都磕巴了而旁边的梁惊鸿反倒丝毫不见紧张,不禁道:“到底是小侯爷,到了这会儿还能如此气定神闲,真叫人佩服。”说着顿了顿冷笑了一声道:“不过,小侯爷既然进来了,想来也不是如你说的那般不在意吧。”
梁惊鸿道:“潘复这知道小爷为何一直瞧不上你吗?”
潘复哼了一声:“梁惊鸿你真以为你自己高高在上了,不过就是比我出身好罢了,这便是上天的不公之处,若我跟你一样的出身,我就不信你还瞧不上我吗。”
梁惊鸿却点了点头道:“就算你跟我一样的出身,我一样瞧不上你,知道为什么吗?”
潘复愣了愣:“为何?”
梁惊鸿:“不管出身高低,做男人需得有底线,善便善,恶便恶,恩怨分明,而你潘复忘恩负义贪得无厌,你既恨我,便来寻我报仇便是,若果真如此,我倒敬你是条汉子,可你却处心积虑绑了两个小孩子为质,此等行径,便是出身再好,也是不折不扣的阴险小人,小爷我眼皮都不会夹一下。”
梁惊鸿几句话说出来,潘复直气的直哆嗦:“是,我潘复是小人,可你梁惊鸿又算什么好人,你不阴险,我如今这个鬼样子难道不是你害的吗。”说着一把扯开了自己脑袋上的黑布。
看清那黑布下的头脸,潘明成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这还能算是人吗,整个脸烧的面目全非,那些一条条焦黑的肉都纠在了一处,勉强才能分得出鼻子嘴眼睛,眉毛跟头都没了,也都是一块连着一块的疤,难怪他总是蒙着黑布,这样一张脸真比那活鬼还恐怕,露出来能吓坏人了。
潘明成忍不住道:“你,你这是怎么弄得?”
潘复道:“怎么弄得,自然是拜小侯爷所赐了。”
潘明成:“你别胡说,当年我送了你一百两银票,有这些银子,去外省做个买卖营生也该过得不差,莫非出了什么变故。”
潘复:“是老子倒霉,拿着银子刚出了燕州城便遇上了山匪,那些山匪抢了我的银子不说,还,还祸害老子。”
潘明成没明白:“什么祸害,抢了银子不就放了你吗。”
潘复仰着头笑了几声:“放了我,潘少爷你还真是天真,你以为那些山匪是什么好人不成,他们都是禽兽不如的畜生,把老子当成给他们泻火的了,你潘大少做梦也想不到,我是怎么熬过来的,这些可都是摆小侯爷所赐,你说我不能恨吗,不该恨吗。”
潘明成愣了好一会儿,的确没想到潘复从燕州出去之后会是这样的遭遇,以前燕州府山匪为患,常有山匪入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后周知府上任,很是下了一番功夫清缴,方太平了,虽如此,偶尔夜里也会在道上劫掠,被潘复赶上只能算他倒霉,而那些山匪常年不沾女人,见潘复生的斯文俊秀,自然不会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