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这才进了屋,尹氏揽着寿哥儿在跟前儿,从上到下一遍一遍的瞧,越瞧越喜欢,想起什么,忙从怀里掏出个荷包来,这荷包的料子已有些古旧,上面的绣花都毛边了,想是经常摩挲的缘故。
见了这荷包皎娘却是一震不禁道:“这是,这是……”
尹氏接过话头道:“是满月时去庙里求得长命锁,小时候一直戴着,后来你大了,便收了起来,前儿我翻腾箱子寻了出来,想着这物件儿虽寻常,到底是你自小戴的东西,给了寿哥儿正好,不戴当个念想也好,比搁在我这儿强。”
说着递给寿哥儿,寿哥儿看了娘亲一眼,皎娘过来接了过来,把荷包打开,从里面倒出一个银制的长命锁来,就是寻常市面上常见的式样,一面刻着麒麟送子,一面刻着长命百岁,年头长了,已有些乌涂涂的,拴着锁的红绳跟锁下面的如意流苏却极鲜亮,一看便知是打的。
尹氏道:“有年头了,先头的绳儿有些旧,我便寻了线重打了一个,只是娘手笨,不及你打的好,好歹先凑合上,回头若是寿哥儿戴,你再给他打好的。”
皎娘摇头:“您老打的便很好。”说着把长命锁给寿哥儿戴好,小心放在了衣裳里头,嘱咐他好生戴着,寿哥儿点头应着。
尹氏更是欢喜,先头还怕这见面礼太寒碜,拿不出手,还跟老伴儿商量着是不是去置办个金贵的,老伴儿直接否了,说你也不想想咱这外孙子如今什么身份,那侯府什么金贵东西没有,不过是个心意罢了。
尹氏这才想到这个皎娘戴过的长命锁,虽不是什么稀罕东西,意义却不同,果然皎娘给寿哥儿戴上了,以尹氏想,女儿刚满月那会儿可是谁都说养不大的,谁能想到如今这般有夫有子的,可见这长命锁有些灵气儿,庇佑着寿哥也能长命百岁才好。
尹氏正在心里暗暗叨念着,忽的一只小手伸了过来:“我也要见面礼。”却是五皇子。
尹氏一愣,见是外孙子旁边那个跟寿哥儿眉眼儿有些像的小家伙,虽不知他是谁,却也极喜欢,只不过,见面礼可没准备,毕竟不知道除了寿哥儿还来了一个,不免有些窘迫。
冬郎却从自己怀里拿出个荷包来递给了尹氏道:“这个给他吧。”尹氏自是知道荷包里是什么,正是儿子的长命锁,倒是正好解围,便给了五皇子。
五皇子接了却不打开,反手递给了皎娘,然后眼巴巴看着皎娘,皎娘愣了一下,会意,把荷包打开拿出里面的长命锁,给五皇子戴在脖颈上,五皇子拿着低头瞧,又过去把寿哥儿脖子上的翻出来对比了对比,方满意的点点头,冬郎的长命锁跟皎娘的差不多,唯一的差别便是上面的刻的字从长命百岁变成了长命富贵,其余皆一模一样。
然后玉秀才拿出了两枚小印,田黄石的,一枚上已刻了个长寿二字,因他知道寿哥儿尚未起大名,便刻了乳名,想来这方小印日后便寿哥儿使唤也是用作闲章,乳名也无妨。
至于另外一枚却是空的,本来给寿哥儿的就是一枚,因多来了一位,便把另外一枚空的也拿了出来,送与五皇子做了见面礼。
五皇子先谢了,便又看了看自己的跟寿哥儿的,遂有些不满道:“我的怎没刻字。”
寿哥儿忍不住翻了白眼:“你差不多得了啊,我外祖父又不知你要跟过来,白得了好东西,还嫌东嫌西的,你要不喜欢,给我,正好跟我这枚凑一对。”说着便要去抢。
五皇子忙塞到袖子里藏了起来道:“这是我的,干嘛给你,没刻就没刻,等回去让我四哥帮我刻上就是。”
一时彼此见过礼,五皇子便坐不住了指了指窗外:“寿哥儿,寿哥儿,你看墙边的那个是什么?是房子吗,瞧着不像啊。”五皇子还是头一回来这种民间小院,屋里不过就是桌椅板凳,没什么稀奇,便对院子里的布置稀罕起来。
而他指的正是那日梁惊鸿搭的鸡窝,寿哥儿也未见过鸡窝,看了看,摇摇脑袋:“不知道,要是房子的话,也太丑了吧。”
两人一问一答几乎是耳语,可屋里不大又安静,两个小家伙的耳语众人也都听见了,玉家二老好歹估计女婿的脸面,只咳嗽了一声,以做掩饰,冬郎却忍不住笑出了声,当没看见梁惊鸿的黑脸一般,笑道:“那的确是房子,不过不是人住的,是给鸡崽儿住的。”
五皇子有些嫌弃的道:“就算给鸡崽儿住的,也不用这么丑吧。”
冬郎瞥见梁惊鸿的脸黑成了锅底,恨不能仰天大笑,心里别提多痛快了道:“你舅舅头一回搭,自然手生,以后再搭就能好看了。”
舅舅?五皇子眼睛陡然睁大看向梁惊鸿:“舅舅,外头那,那个真是您搭的啊。”
梁惊鸿沉着脸:“嗯,我搭的,怎么着?”
五皇子可知道自己这舅舅的脾气,惹不起,忙道:“没,没怎么,挺好,挺好看的。”
五皇子跟梁惊鸿这一答一对的,玉秀才脸色却变了,到如今谁还不知他家这女婿是忠勇侯府的小侯爷,当朝皇后娘娘的亲兄弟,那这个上赶着要见面礼的小家伙儿,叫他舅舅,那这小家伙的身份还用说吗。
一想到这位是皇子,玉秀才腿都有些软,他虽说是潘府蒙学的先生,却还是老百姓啊,别说皇子了,搁以前便是知府大人,在他眼里那都是老大的官儿了,后来知道女婿的身份,可是好些年才慢慢适应了,加上儿子又中了状元,也能勉强应对自如,可皇子,这是皇子啊,皇子还巴巴的要走了自己一块田黄印章,这,真是做梦都想不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