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氏这才明白,她说的是谁,愣了好一会儿才道:“你在哪儿看见的?”
老陈家的:“若别处见的,兴许真能看差了,可在梁府大门前见的,还能看差了不成,今儿我去春芝堂抓药,回来的时候路过那边,见好些人在哪儿,便过去瞧了瞧,好家伙,一大溜七八辆马车停在梁府大门外,丫头婆子小厮管事乌压压的半条街,瞧着像是主家回来了似的,想着那梁府是你家姑爷的府邸,便过去瞧瞧是什么人,挤到前头正瞧小侯爷扶着一位雍容气派的老夫人下马车。”
尹氏愣了好一会儿道:“想是你看差了吧,他怎会来燕州还扶着一位老夫人?”
老陈家的:“想你家那位贵婿生的那般出挑俊俏,便搁在人堆里也认不错的,更何况还是这样的青天白日,那位老夫人走的还慢,我倒是想看不清都不成,更何况,还有那位咱们前任知府大人的夫人,来过咱们潘家巷的那位。”
她如此言之凿凿,由不得尹氏不信了,疑惑的道:“他们来燕州府做什么?”要知道五年里,那位可从没回过燕州府的。
老陈家的忽想起什么来忙低声道:“还有一件事,我说了,你可别往心里去,那老夫人身边还有一位戴着帷帽,瞧不见模样的,可那身段一瞧就是年轻媳妇,穿的比旁边那位叶氏夫人还体面呢。”
尹氏自然知道她的意思,摇摇头道:“其实当年我们老两口便想不明白他为何非娶皎娘的灵牌,说到底,咱们老百姓怎么能够得上侯府那样的高门大户,这桩亲事本就不合适,难道还指望他为了皎娘一辈子不娶吗,莫说他那样的出身,便是平民小户家的男人,死了老婆不一样要娶媳妇吗。”
老陈家的道:“续娶了倒不鲜,可娶了妇跑来燕州府就稀奇了,还有长辈,若是侯府祖坟在燕州带着媳妇回来祭祖上坟也说过去,可这边只有皎娘的坟茔,难不成是来给皎娘上坟的?”
尹氏摇头:“这怎么可能。”
老陈家的也觉自己这话荒唐,就算皎娘是原配大娘子,小侯爷若记着夫妻情份,过来燕州祭奠一番还说过去,没说带着媳妇长辈一块儿来给原配上坟的,更何况,这么多年皎娘的坟都未迁去京里,大家伙都猜测或许侯府的长辈并不认同这桩姻缘。
这边正说着呢,便听外面一阵喧闹糟杂,接着老陈家的小子栓子跑了过来,指着外头道:“来,来,来了……”也不知是紧张还是兴奋,说的磕磕巴巴。
老陈家的没好气,一边拍在儿子脑袋上:“话都说不利落,什么来了,谁来了?”
栓子忙道:“是,还有那位叶氏夫人,小,小侯爷,还,还有,皎,皎娘姐活了,就,就在外面巷子口呢。”这才是把栓子吓得语无伦次的重点。他看见皎娘了,活生生的皎娘。
老陈家的更觉自己儿子这是傻了,又是一巴掌拍在后脑勺上:“青天白日的胡说什么,你见鬼了。”
栓子揉着自己的脑袋:“真,真的,皎,皎娘姐还跟我说话来着,说好几年不见,我长大了,都快认不得……”
栓子话未说完,尹氏已经跑了出去,后面玉秀才听见了信儿,也忙着往外跑,老陈家的愣了一愣,也跟了过去。
潘家巷这会儿已经挤着了好些人,之所以燕州府这边没接着信儿,是因梁惊鸿让楼船在上个码头站下了,因老太君上了年纪,在船上日子一长,便有些水土不服,加之皎娘身子弱,也怕她受不住,故此,先一步换了马车,从官道上一路过来,倒坐船更快更舒适些。
不过,也只梁惊鸿皎娘,跟老太君叶氏夫人,其余人仍坐船往燕州走,两位皇子跟寿哥儿就交给了冬郎,他本就是皇上钦点过来陪两位皇子游历的,这正是他的差事,至于寿哥儿,这舅舅可也不是白叫的,更何况,依梁惊鸿冷眼旁观,寿哥儿跟冬郎倒亲近的很,有时候看的他这便宜爹都有些算琉璃的,虽说都不是亲的,可怎么算自己这个便宜爹也比便宜舅舅亲吧,偏偏这小子就是跟冬郎亲,到了自己这儿总是梗着脖子,代答不理的。
不过这点儿倒跟他娘亲有点儿像,既然跟自己不亲,那自己索性成全小家伙,跟他舅舅在后面慢慢走吧。
因梁惊鸿这点儿小心思,他们便到的早了几日,好在李顺儿办事妥帖,一早便遣派了人过来收拾,即便早到了几日也无妨。
而皎娘先头在船上的时候还不觉着什么,直到进了燕州城到了梁府,一颗心便收不住了,恨不能立马家去给爹娘好好磕几个头,让他们知道自己这个不孝女还活在这世上。
老太君最是知情识意之人,早瞧出了她归心似箭,一进梁府便说这一路累的狠了,需得睡一觉,让他们自便。
这才随后便来了潘家巷,老太君作为祖母若会亲家得挑个正儿八经的日子,摆了宴席下帖子,这么着去了不妥当,叶氏倒正合适,她既是梁惊鸿的表姐,又是大媒,虽说她这大媒做的是赶鸭子上架,到底也是媒人,便一并跟着来了。
李顺儿早便预备好了,举凡姑娘回门省亲的一应物件礼品都极是周全,一来了就派糖钱,见者有份,只要是小孩子便是一包窝丝糖外加一串崭的铜钱,用红绳系住,栓了双喜流苏,好看又喜庆,一时间闹哄哄引了满巷子的大人孩子过来,皎娘跟栓子说句话的功夫,巷子口便挤了个水泄不通,再寻栓子却不见了影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