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氏:“不过就是教教针线有啥累的,她是命不济倒有些运气,虽受了大委屈却也因祸得福,身子好的多了,不像在家哪会儿弱巴巴的瞧着就让人担心。”
陈家婶子:“在巷口就瞧见了,小脸红润润的,气色可好呢,说话也有气力了,人们都说别是吃了什么仙丹吧。”
尹氏想起韩妈妈说的那些话,心道,虽不是仙丹,也着实不易,一日三餐的药膳,加上那什么参茶,真是处处都得用心,想到这些,对那未露面的梁六爷又多了一层好感,便没见着人,就他对皎娘这份心,也让自己这个当娘的无话可说。
一时送着陈家婶子走了,便去跟皎娘说了会儿话,玉秀才方家来,三口在堂屋里用了饭,饭是丫头做的,不是尹氏躲清闲是真插不上手,那灶房里的锅瓦瓢盆都换了一茬儿,菜单肉什么的也不知啥时候送来的,总之该有的都有,不该有的也有。
一到饭点儿,不用尹氏操心,便端桌子上来了,四菜一汤,荤素搭配,还温了一壶酒,显见是给玉秀才准备的。
尹氏见韩妈妈跟那两个丫头忙活了半天,便开口让她们一起坐下用饭,韩妈妈客气的道了谢,便退了出去。
皎娘拉了她娘坐下道:“阿娘就别操心了,她们哪儿规矩大跟咱家不一样。”
玉秀才也道:“坐下吧,你也别这么一惊一乍的,还只当过去一样不就行了。”
尹氏心道,说的轻巧,这忽然家里多出了好几个大活人,把自己该干的活儿都干了,能一样吗,却见丈夫跟皎娘神色寻常,皎娘还给丈夫倒酒,也只能依着丈夫的话,坐下来用饭。
皎娘先时还担心爹娘再问梁惊鸿的事,却未想连提都未提,暗暗松了口气,爹娘跟前儿她不想违心说谎哄骗她们,却又不能说实话,好在未提,皎娘一颗心方踏实了些。
用过饭回屋在灯下做了会儿针线,韩妈妈便催着躺下了。
家里头忽然多了三个人,却也不用玉家人操心,下午时候两个丫头便把灶房旁边那间本是放杂物的屋子收拾了出来,那屋盘了炕,只收拾干净,铺上被褥便能住,至于韩妈妈,皎娘本想让她跟自己一起睡的,可韩妈却执意不肯,说不合规矩,好在家里有个闲着的竹榻搬到屋里,凑合能睡。
而重躺在自己这张床上的皎娘忽生出一种恍如隔世之感,当日出嫁的时候,阿娘便说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姑娘出了门子便是婆家的人,她便以为这辈子都会再躺在这张床上了,哪想造化弄人,竟回来了。
闭上眼,听着窗外的雨声,比白日像是紧了些,这样的雨声倒让皎娘想起冬郎小时候的事,冬郎小时很黏自己,自己刚搬到这屋来那会儿,冬郎夜里总是偷着跑来,皎娘记得也是这个时节,夜里也落了雨,冬郎睡着了,嘴里却嘟嘟囔囔的说着梦话。
先时皎娘未听清,后来底细听了听方听出来,冬郎嘟囔的正是白日里阿爹让他默的诗,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卖杏花,因错了一个字,阿爹打了手板,还罚他默了几十遍,等默完了手都肿了,可见是记住了,梦话说的都是这两句。
也不知这会儿京里下没下雨,冬郎这会儿是灯下苦读呢,还是睡了?不知道会不会说梦话,若说了,怕是读书读的累了吧,自己托叶氏夫人捎过去的东西不知收没收着?
倒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就是做的扇套子,荷包一类随身用的小物件儿,以前虽也做了一些,到底旧了,如今京里不比燕州,被人瞧见怕要笑话,才赶着做了几样送过去,也不知冬郎喜不喜欢上头绣的纹样?
冬郎喜不喜欢尚不知,周子瑜倒极喜欢,拿在手里便不舍得放开,舔着脸开口要:“承峻这个扇套子给了我吧。”
冬郎却一把夺了过来:“你什么好东西没有,非要我的扇套子做什么?”
周子瑜撇了撇嘴:“玉承峻亏了我拿你当我兄弟,没想到你这么抠门,连个扇套子都舍不得。”见冬郎珍重的收了起来,不禁道:“好了,好了,知道是你阿姐做的,你都当成宝贝一样,君子不夺人所好,我不要你的还不成吗。”
冬郎却把手伸到他眼前吐出两个字:“拿来。”
第128章包黑子的例外
周子瑜眨眨眼装傻:“什么拿来?扇套子不是给你了吗。”
冬郎直直看着他不说话,手却未动,周子瑜终是扛不住他这样的目光,从怀里掏出荷包来放在他手上:“给你,给你还不成吗,你别这么看着我了,瘆得慌。”
冬郎把荷包拿在手里,方收回目光低下头把荷包跟扇套子仔细收了起来。
周子瑜瞧着他珍重的样儿,不禁道:“也不知你怎么想的,你姐给你做这些不就是让你用的吗,你这般收起来,不是白费了你阿姐的心意吗。”
冬郎却并未理会他的话,而是道:“先生留的文章明儿是要考的。”
周子瑜愣了一下,忙道:“玉承峻你别吓唬我,包黑子今儿在堂上只说回去诵读,可没提要考试。”
冬郎:“你若不信也无妨,横竖不过明儿挨几下手板罢了。”
冬郎这么一说,周子瑜便知不是哄自己的,冬郎虽来的晚,却是最得先生看重的学生,先生在南楚颇有声望,满腹经纶,只是不拘言笑,平日里总素着一张脸,对学生也格外严格,若是犯了错,不管什么身份,多厉害的后台,一概重罚,决不轻饶,铁面无情的一个老头儿,生的黑,偏偏还姓包,故此学生们私底下便起了绰号,叫包黑子,只不过都是私底下叫,当着面可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