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越觉得心中愧疚,若非自己助纣为虐,帮着梁惊鸿步步算计,皎娘也不至于落到如今这般境地,虽是不得不为,到底亏了心。
想到此不免叹息一声,果然人不能做亏心事,做了亏心事总不得安生。
却说潘明成一行人到城外约好的那颗大槐树下,只见梁惊鸿那匹大黑马跟两个随身小厮,梁惊鸿却不见了踪影,马也没拴着,就这么让它自己在树下踢踏着来回的走,低下马头寻地上嫩嫩的青草吃。
潘明成问那小厮:“你们家六爷呢?”小厮笑眯眯的指了指旁边,潘明成看过去,见梁惊鸿正坐在不远处的茶棚子里吃茶歇脚儿呢,姿态悠闲。
见潘明成走了过来,方笑道:“你那副竹石图是我的了,咱们可得说话算话,不能反悔。”
潘明成一屁股坐在板凳上,自己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碗,端起来就喝,跑了这么半天的马,真是渴了,却那茶到嘴之后,噗的又喷了出来,不禁道:“这这是什么茶,怎么又苦又涩。”
后面那几位也都喷了,嚷嚷着难喝,便把茶棚子的老板叫了个过来:“你这茶怎么是苦的,是怕小爷们不给茶钱不成,去把你家的好茶沏一壶过来,不然仔细我们砸了你的摊子。”
那茶棚的老板脸都白了,磕磕巴巴的道:“小的摆这个茶摊不过是为了赚几个钱贴补家用,哪有闲钱购置好茶,这茶是山上采的野茶,虽有些苦却能去火解渴,俺们村子里有个识文断字的先生,有见识,说这是好东西,我们家的人都喝这个,您几位瞧,我这身子骨多结实,从不生病。”
一番话说的几人都笑了:“你这老板倒真是个嘴巧的,让你这么一说,这又苦又涩的茶还成灵丹妙药了,不过,你也糊弄不了我们,我们这儿可有现成的大夫,惊鸿兄,你可是神医,这苦茶当真能喝?”
梁惊鸿未说话,只是把手边的大碗提起来一仰脖把碗里的残茶都喝了下去,撂下碗站了起来道:“这两日招待不周,各位且担待一二,待过些日子得了闲,惊鸿再摆酒与各位赔罪。”
众人哪里敢让他赔罪,忙站起来拱手:“惊鸿兄客气了。”
梁惊鸿拱手回礼,让小厮付了茶钱,招呼着潘明成上马进了燕州城。
众人虽羡慕潘明成能跟着梁惊鸿,却知人家本来就有同窗之谊,且潘家又是燕州府屈一指的望族,潘明成还是潘家嫡长孙,无论家世地位都不是他们这些人能比的,交情也不一样,所以羡慕归羡慕,却没有不服气的。
倒是把茶棚子老板叫了过来,说要把人家的苦茶都包圆买了,那老板还以为他们说笑话呢忙道:“您几位这是跟小的玩笑呢,要喝茶,小的再去沏几壶过来。”
那几个人眼睛一瞪:“谁与你玩笑,不说是好东西吗,我们几个都买了。”
茶棚老板为难的道:“可,可要是您几位把茶都买了,小的往后还怎么摆茶摊子啊,不摆摊,家里可没法过日子了。”
那个胖敦敦的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子来丢在桌上:“这些可够你家过日子的了吧,快着把茶包好,小爷们还有正经事呢,谁有功夫跟你这儿蘑菇。”
那老板见了银子,眼睛一亮,笑的见牙不见眼,拿起来,在嘴里咬了咬,见是真银子,遂小心的收在怀里,把剩下的苦茶按人头包了几包。
等这几位爷拿着走了,老板自己还在哪儿傻笑呢,琢磨着以后是不是可以拓展一下茶摊子的业务,除了卖茶水还可以卖茶叶,反正这茶也是从山上采的,不用本钱,索性以后多采些,在茶棚子外头支个桌子摆着卖,岂不又多了一进项。
今儿得了这样的财运,一会儿家去跟自己婆娘一说,那婆娘非乐死不行,今儿可真是该着自己财,说起来,先头来的那位生的极俊的公子,别是财神爷下凡来点拨自己的吧,要不然怎么他一句话没说,后面那些人便不由分说的掏了银子呢。
想这苦茶过去谁家当好的啊,先头也不知道能去火,只因村子里的井水有些苦咸,用这些苦茶泡了,好歹能入口,谁想竟是能换银子的宝贝,这可是条财的道儿,不能让别人知道,不成,得赶紧回去跟家里的婆娘好好商量商量。
第96章竟还有你不敢的
不提茶棚老板得了财的门路,欢天喜地的家去寻婆娘商量去了,且说梁惊鸿与潘明成,进了城便往府衙走。
往府衙的这条街正是燕州城最繁华热闹之地,亦正好路过先前梁惊鸿开的医馆,潘明成下意识缓了马,侧头看去,见医馆还是那个医馆,只是招牌换成了春芝堂分号。
这春芝堂的东家倒极会做生意,接了医馆之后除了招牌换成了春芝堂,其余都跟先前一般无二,另还寻门路花重金请了好几位知名的郎中过来坐堂,又是义诊,又是送药,花样百出的折腾了好些日子,到如今即便不似先前日日排大队,也是人流不断。
这春芝堂之前便在燕州城颇有名声,只是开的日子长了,没有对手,便有些疲沓,被梁惊鸿一刺激,许是觉出了危机,便更加用心经营,如此一来,生意比之过去更上层楼。
想起来不免感叹,可见这做生意真不能太安生,得有对手刺激才成,若没个对手也便懈怠不知进取了,梁惊鸿虽在燕州搅合的春芝堂差点儿关张大吉,春芝堂却也因祸得福,从今往后春芝堂才真正称得上燕州城头一份的药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