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娘一时无语,竟不知该怎么应他,说是实在违心,若说不是,想这别院中的东西哪一样不是他的,他若执意要这帕子,难道还能拒绝不成,自己都身不由己成了这笼中鸟,更何况一方帕子呢。
无法应他,索性把绣绷子收进了笸箩里,韩妈妈寻出这些散碎白娟,白的清透,入手轻软细滑,自己从未见过这样素绢,想是稀罕料子,若自己不防头扎破手染在这白绢上,可就毁了,倒不如趁早收起来,免得糟蹋了好东西。
梁惊鸿见她不搭理自己,却把手里的绣绷子收了起来,心里不免有些酸,他自是知道这帕子十有八九是绣个她那个兄弟冬郎的。
虽知她们是亲姐弟,当姐姐的给兄弟做些衣裳帕子鞋,也不稀奇,可即便是她亲兄弟,也是男的,而自己只要一想到有个男的穿她做的衣裳,用她绣的帕子,梁惊鸿心里便如倾了一缸醋,别提多酸了。
琢磨日后寻了个机会把那小子,弄得远远,省的他碍自己的眼。
皎娘哪知梁惊鸿心里打什么主意,收了绣绷子忍不住想起今儿在园子里遇到的那个叫钱九的,若照他说,潘复关进了大牢,不用想都知道必是梁惊鸿的手段。
皎娘虽跟潘复只是挂名夫妻,到底也当了一年他家的大娘子,便再铁石心肠的人,相处了一年多少也有些情份在,便没情份的至少也不想眼睁睁看着他走投无路。
皎娘并非不知世情,那大牢之于老百姓来说便如阎罗一般,若不使银子,不拖门路走人情,只怕死在里头都没人知道。
依着她的本心自然不忍心看潘复落到如此下场,可又有些不敢提,早上若非这件事,也不至于闹成那样,险些不好收场,好容易平和了,自己若再提及,梁惊鸿万一又疯怎么办。
心中顾虑许多,既想开口又不敢,颇有些纠结。
梁惊鸿从刚坐下便一直盯着她瞧,一个是皎娘长得好看,自己越看越喜欢,再一个也想知道她心里想什么,或者说打什么主意。
故此只看她纠结的神色,便知是为了潘复,心里更酸了,自己输给个冬郎也还罢了,好歹人家是一奶同胞的亲姐弟,怎么连潘复那厮都不如了。
虽心里酸,到底未怒,梁惊鸿如今算是知道了,别看皎娘生得娇娇柔柔,却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真要是来硬的,她便反抗不得,也绝不会让你痛快,若是放着低姿态跟她好好说,许能好些,更何况事关潘复,更让人从心里膈应,梁惊鸿如今是连潘复这两个字都不想听,尤其不想从皎娘的小嘴里说出来。
若不让她说,便的自己主动提了,况这件事早晚得有个了结,有句糙话儿说的好,疖子不挤不流脓,不把脓水挤出来,哪能好的了,他可不想往后皎娘再想起潘复来。
念头至此,不等她问起来,便开口道:“若你想问潘复的话,我可以告诉你,他已从大牢放出来了,这会儿应该出城了。
皎娘愣了愣:“出城做甚?”
梁惊鸿眉头皱了皱:“往后你我的日子长着呢,总不好什么事都藏着掖着,今儿索性摊开来说个明白,他潘复是个什么人,想来不用我说,你心里也是有数的,若非为了你,这样的人根本入不了我的眼,至于他进大牢,的确是我使了手段,可他若真是坦荡君子,便我使再多手段也无用吧。”
说着停住口,伸手过去轻轻捏住皎娘的下颚,把那莹白一张小脸扭过来,与自己对视:“就冲着他曾做了你一年的相公,便我大人大量不与他计较,也绝不会任他留在眼皮子底下,若他想安生讨个活命,就给我滚的远远,若是敢踏进燕州城,便莫怪我心黑手狠。”
皎娘愣愣看着他撂狠话,倒是没想到他会放了潘复,这人不该是睚眦必报狠辣无情的吗,先头应承潘复只怕早已不耐,趁此机会岂会放过。
见她目光里俱是不信,梁惊鸿不禁叹了口气:“皎娘,我先头为了你确使了些手段,可那真是无计可施了方行此下策,你这会儿或许不信,待往后日子长了,便知我是真心对你好,只你安心跟着我,往后绝不让你受一丝委屈。”
皎娘未说话,只是微微别开头,挣开了他的手。
梁惊鸿倒不恼,本来就知她性子执拗,哪可能三言两语就缓了心意,死心塌地的跟着自己,他相信,只要耐着性子使出水磨的功夫,慢慢的磨,就算她是块石头,也能磨软了。
第89章好生过日子
况他这儿有好东西呢,只这个在手,何愁她不理会自己,想到此不紧不慢的道:“若非皎娘,就凭那潘复,谁耐烦搭理,不提也罢,我过来也不是为了他,是特意给皎娘赔礼来了,晌午时是惊鸿孟浪了,虽未错到不可收拾,却也让皎娘受了惊吓,本想着明儿再来赔不是,却恰巧得了个好消息,想着皎娘听了指定欢喜,便顾不得讨嫌的来了。”
皎娘仍是不吭声,梁惊鸿半真半假的叹了口气道:“哎,本以为皎娘会喜欢呢,可瞧意思,是不想知道了,真真可惜了大老远递来的信。”
信?皎娘待要不理他,可一听不免动容,他既这么说,莫非是冬郎的信?不对,上回的信才到了没几日,怎可能又有信来,算着日子,冬郎已然到京,京城距燕州城可是千里之遥,山高水远,尺素难寄,能有上回一封信,已是万幸,哪会又有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