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娘抿了抿嘴,有心说不要,可手腕子被小狗的两只小爪子扒住,毛茸茸的脑袋挨在自己手里,温温的触感仿佛一直软到了人心里去,实在有些舍不得,略沉默片刻道:“瞧着它不过几个月大,被你忽然抱过来岂非要离了它的爹娘。”
梁惊鸿听了嗤一声乐了,瞧着她笑道:“皎娘莫不是忘了它是畜生,虽说通人性些,却终归不是人,更何况,便是人早晚要得男婚女嫁,离开爹娘过自己的日子去,哪有人一辈子守着爹娘的,再说,皎娘莫非觉得把它留在杂耍班子里更妥当不成。”
皎娘自然知道不妥,杂耍班子为了生计一年到头的四处走动表演,根本没有固定的落脚之地,养狗也不是为了当宠物,必是有训狗这样的表演项目。
这只小狗的爹娘想必便是用来表演的,若它留在杂耍班子里,便也会跟它爹娘一般,需得训出许多本事才行,杂耍班子里怎么训狗皎娘虽不清楚,却能大致猜到,只怕少不了挨鞭子。
若今日没见过这只小狗也还罢了,但如今一想到它会挨鞭子,皎娘心里便受不得,想到此,手不由自主把怀里的小狗又抱得紧了些。
见她这样,哪还能不知道心思,梁惊鸿道:“你呀,就别乱想了,能给你作伴倒是它的造化呢。”
皎娘低头看了看怀里小狗,这会儿眼睛已经完全闭了起来,甚至能听见它鼻间细细的呼噜声,可见睡得香甜,皎娘心中一软低声道:“它可有名儿?”
梁惊鸿先头听那训狗的叫它小白,像是见它毛色纯白,随口起的名儿,如今既在皎娘这儿养着,自然不能叫这么随便的名儿,便道:“才刚几个月大,还未来得及起名儿呢,往后你是它的主人,该你给它起名才是。”
皎娘当真仔细想了想,又低头去看,见小狗乖巧的趴在自己怀里睡得正香,四条短腿跟脸都隐在毛茸茸雪白的身子里,乍一看去圆滚滚的像个雪团子,忽然想到一个,便道:“要不就叫雪团子如何?”
皎娘低头看着小狗,问了一句,到底是梁惊鸿抱来的,于情于理也得征求一下他的意见,不想半天不见梁惊鸿说话,不免抬头却正对上他灼灼的目光,那目光下仿似有火光跳跃,那火光炽烈,仿佛一瞬便能燎原,心中一跳,下意识低下头错开这样的目光。
梁惊鸿不免叹了口气道:“若有一日,皎娘能这般瞧我一眼,惊鸿纵死也甘心了。”
虽听多了他这样荤素不忌的胡言乱语,却仍是禁不住一张脸有些烫,只能跟以往一般当做未听见,却不知那蔓延至粉颈处的绯色已然尽数落在梁惊鸿眼中。
若搁在前几个月未见皎娘之前,梁惊鸿断不会想到,他堂堂梁六爷竟能说出这么多肉麻的情话儿来,他虽不是那等惜字如金的性子,却也并不会说这些哄女人的话,以往便听见别人说个一两句,还觉肉麻的不行呢,如今方知,肉不肉麻要看对谁,对着心头喜欢的人儿,再肉麻的话都能说的自得其乐。
更何况,如今自己除了嘴上说几句情话儿,得些嘴头上的便宜,也做不了别事,真格的,这会儿他倒是想把人抱在怀里恨恨的亲上一亲,却又不能轻举妄动,毕竟如今两人能如此坐在屋里心平气和的说话儿,已是极为难得,即便早已有了肌肤之亲,却并非她心甘情愿,自己若不想往后次次都用强,便只有等了,等她不那么惧怕自己,对自己也不再防备警戒,想来那榻上之事便能水到渠成了。
只是不知还得等多久,这丫头才能看到自己对她的心意,日子短还好,若日子长了,梁惊鸿真没把握能不能把持的住,毕竟到了嘴边已经尝过一回的肉,却吃不到嘴了,着实煎熬啊。
第71章月中玉璧
梁惊鸿见她真心喜欢这小狗,便道:“雪团子虽灵到底是个狗崽子,平日里养着解闷罢了,倒是那杂耍班子里的训狗表演有些意思,明儿你去瞧瞧吧,若不喜这些还有南戏班子,里头有个扮小生的声腔儿扮相极是难得。”
皎娘并未吭声,虽知明儿开园子有大热闹,却并不想出去,一个是她的性子本来便不大喜欢凑热闹,二一个既对外开了园子,必然有不少人来,到时候人多眼杂,万一碰上个见过自己的,传出去被家里知道,岂非惹的爹娘担心。
其实皎娘也知这事儿瞒不住,便自己不说,还有潘复呢,燕州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自己跟潘复和离之事,便能瞒得一时,却瞒不了一世。
只是这些事自己却不知该如何跟爹娘说,若实言相告,阿爹必不会忍气吞声,由着女儿被人算计欺负,只不定便一纸状书递到官府衙门,告这梁惊鸿一个强抢民妇,皎娘深知阿爹秉性,就是个老书生,虽满腹经纶,却不大通世俗人情,又疼爱女儿,一怒之下便不会顾虑什么后果。
阿爹自来秉性如此,想必这辈子也难改了,故此自己不得不思虑周全些,皎娘虽自幼多病,不大出门,却不似阿爹那般活的一身清骨,她知道人情世故,知道民不与官斗,人不跟命挣的道理。
虽如今仍不知梁惊鸿的家世底细,可从叶氏言谈话语中透出来的一丝半缕,也足以猜到出身不凡,若寻常出身,也断不会与潘明成相交,更何况之前听潘复的意思,潘明成举止间对梁惊鸿颇为推崇敬重,而潘明成可是潘府的长房嫡孙,便不提梁惊鸿的出身家世,只一个潘明成在燕州城都能横着走了,对付个教书先生岂非易如反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