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惊鸿见她这般,忍不住好笑,略俯身低声道:“刚皎娘与我理论之时可是义正言辞有理有据的,怎这会儿却羞的如此,倒倒似那闺中未见过世面小姑娘一般。”
皎娘自是知道他是指自己刚说背夫奸情的那些话,意思是,自己一个有夫之妇何必矫情的像个小姑娘一样脸皮薄。
皎娘心知这男人就是想逗弄自己,若自己气了恼了,亦或忍不住反驳他,便正中了他的下怀,自己越气恼,他愈得意欢喜。
皎娘落到这般进退不得的境地,全是梁惊鸿谋划算计的,心里真是恨极了,哪里还能让他得意,遂不理会他的逗弄,别开头去,看都不看他一眼。
梁惊鸿岂会不知她的心思,轻笑了一声:“瞧瞧这小性子,说你脸皮薄倒不乐意,莫非喜欢人家说你脸皮厚不成。”说了两句,见皎娘仍是一副不搭不理仿似听不见一般,倒也不恼,而是耐着性子道:“你虽不说话,可我知道你心里头不定怎么骂我呢,骂也好,只皎娘心里头想着我,便骂也无妨,我既说了今儿不动你,便会说到做到,折腾了这么半天,你也倦了,且在这边好生的歇一歇,你放心,我不扰你。”说着真就起身离了床榻去了。
虽知他离了床榻,皎娘却不敢掉以轻心,直到他出了屋子,身子仍僵着,隔着那花窗隐约听见梁惊鸿说话的声音,声音不大,听不真切,像是吩咐什么事,接着便听脚步声渐渐远了,直至听不见声息,皎娘方浑身一松,这一松整个人都瘫软在榻上,竟是一丝力气都使不出了,心神一松困倦上来,闭上眼不大会儿便睡了过去。
不知是不是热汤泡的时候长了,亦或是被梁惊鸿吓的,这一觉睡得格外死,竟是连被褥衣裳换了都不知道,不觉醒来,已是掌灯十分。
皎娘刚一睁开眼,微微动了动身子,屋里的灯便亮了起来,一个婆子走了过来,纱帐拢起挂在侧面的如意银钩上开口道:“大娘子这一觉好睡,险些连晚膳都错过了,若再不醒,老婆子就得讨嫌叫大娘子起了,六爷哪儿一早就吩咐下,这药膳万不能断的。”
看着这婆子,皎娘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感觉,这婆子不是爱多嘴的李妈妈,也不是叶氏身边那个姓柳的管事婆子,而是梁惊鸿头一次送来的那个熬煮药膳的韩妈妈。
想到当日梁惊鸿把人送过来的时候,自己便觉不妥,硬是让相公把人退了回去,人是退回去了,可那一日三顿的药膳,一次都不曾断过,如今听这韩妈妈的话,皎娘忽觉这几个月来,自己的所作所为所说所言皆可笑非常,说什么非亲非故不能承人情,可这韩妈妈熬的药膳却一顿也未少吃,有句话叫吃人嘴软,这药膳都进了肚儿,如何还能硬气的起来。
莫说那梁惊鸿,便是皎娘自己都觉可笑,想到此,不免苦笑了一声道:“这些日子,劳韩妈妈费心了。”
韩妈妈却并未说什么,神情如之前一般无二,恭声道:“大娘子请洗漱用膳吧。”说着伸手扶了皎娘起来,唤了两个小丫头进来,服侍着皎娘梳洗。
这一起身,皎娘方现自己的衣裳已经换过,不免一惊:“我的衣裳何时换的?”
韩妈妈道:“六爷临去时特意吩咐下,说大娘子出了一身热汗,这么睡着只怕不舒服,让老奴给大娘子另换了一套干爽的里衣。”
皎娘这才松了口气,原来是韩妈妈换的,她还以为是梁惊鸿,不过转念又一想,梁惊鸿再怎么蛮横无耻,到底身份在哪儿摆着,不可能自己刚说过的话就不作数了。
皎娘落到这般境地,哪里还有胃口,一盅药膳只吃了半盅便推开了,韩妈妈让人把碗盘撤下,转儿奉了茶来,待皎娘吃了几口下去,方问是否去外面泡汤池解乏。
一想起汤池,皎娘便想起了自己被叶氏算计的险些失了清白,哪里还有泡汤池的心情,遂摇头说不去,韩妈妈也未说什么只是退了下去,不大会儿功夫,让人抬了浴桶进来,置在屏榻后,请皎娘沐浴。
今儿白日跟梁惊鸿一番你来我往,出了一身热汗,虽换了被褥里衣,到底还有些不爽利,又不想去外面的汤池,便去了屏榻后沐浴更衣。
收拾停当,回寝内躺下已起了更,大约白日睡的多了,这会儿却睡不着,侧躺在床榻上,睁着眼看着外面呆,明烛熄了,只榻边小几上留了一盏小灯,并没多少光亮,反而是漏窗外倾了月光进来,亮晃晃铺陈了一地银白,皎娘不免想起以前在家的时候,自己闹病,夜里咳嗽,冬郎想守着自己,却又不想让自己担心,便偷偷的在自己房门外躲着,他自以为躲的好,殊不知,月光早把他的身影映进在了地上。
想到那小小的身影,皎娘心里便暖烘烘的,却忽想起冬郎如今正去京里,本以为去京城进学是冬郎的机遇,谁知竟是梁惊鸿谋算自己的筹码,如今她们姐弟俩落在梁惊鸿手里,日后结果如何,皎娘连想都不敢想。
第3o章上了榻心却软了
却再说梁惊鸿从稍间出来并未往外去,而是从一头的腰子门过去,进了旁边的跨院来寻叶氏。
见他竟然来了,叶氏心里颇为意外,刚坐在这儿还担心,这魔星好容易把人弄到手,还不定怎么折腾呢,以这小子的身子板,真要起狠来,便那身子骨好的怕是也禁不住,更何况皎娘这般娇弱弱,跟个美人灯似的病西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