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件事却足以取悦他,心情大好,便有了耐性,不想再与她计较,更何况,皎娘此时的神情,令梁惊鸿不觉想起猎场那慌不择路的兔子,明明心中慌的不成样子了,却还努力装着沉稳,实则那闪烁的眸光早已泄了底,虽泄了底却实在可爱,可爱到梁惊鸿复又升起调笑逗弄的心情来。
目光一闪笑道:“刚我说了那么多句,皎娘这没头没尾问的倒是哪一句啊。”说着忽得俯身,凑到她耳边上,低声道:“是有情有义三贞九烈,皎娘不知何意还是说,后面那句,嗯?”说着,唇间有意无意吹了口气,正吹在那皙白圆润的耳珠上,吹得那耳珠上的柳叶子耳坠儿,轻轻荡了一下,贴在颈子上,亮晶晶似贴了一弯细弯的银片子,映得那颀长颈子愈泽润诱人。
梁惊鸿的心随着那柳叶坠儿亦是荡了一下,直荡的胸腹间窜起一团火星子,眼看就要烧灼起来,不想这丫头却机灵的紧,一侧头往旁边别开脸,拉开了两人间距离。
眼瞅着到嘴的肥肉飞了,梁惊鸿不免遗憾,以前倒不知她如此有个性,瞧着柔柔弱弱,风一吹就倒的样儿,内里却是个死硬脾气,看上去安稳本份,实则却有大主意。
若不然,这样的事也不会瞒到今日,若非机缘巧合,被韩妈妈瞧出端倪,怕是连自己也想不到,那潘复竟是个别有所好的,家里头热热闹闹过了一年,竟是假夫妻,潘复如此也还说的过去,好歹是男子,好脸面也是有的,这种事张扬出去总归不好听,可这丫头好端端担这个虚名头却图什么。
如今被自己揭破仍不愿承认,瞧意思,竟是心甘情愿担着样的虚名儿了。
心中疑惑,却忽记起灯节儿那夜的事来,明楼下皎娘仰着头,那莹白俏脸上的笑虽淡,却那般动人心魄,侧回眸,眉眼盈盈间那似水流年,令人一眼便再也丢不开了。
记起这些,忽想到,皎娘在那明楼下侧回眸看的不正是潘复吗,若非真心实意,如何能有那般温柔似水的目光,又怎会夫妻相伴去那明楼下观灯。
梁惊鸿越想越觉着是真的,脸色也愈加阴沉,自己一心惦记的人儿,心里竟爱着旁的男人,把自己置于何处?一想到此,嫉火中烧,竟也不想想,便人家是虚名到底也是正经名份的夫妻,他又算什么?
梁惊鸿入了心障,哪里管什么夫妻不夫妻,一伸手捏了她的下颌,强扭了过来,让她与自己脸对着脸,不容避开。
便是平日以皎娘这般弱巴巴的身子,也不能跟个男人比力气,更何况如今她浑身绵软,连胳膊都抬不起来,如何能跟从小骑射弓马样样挑头的梁惊鸿扭着,根本不用费什么力气,皎娘也动惮不得。
皎娘被迫对上梁惊鸿的目光,被他眼里的阴沉唬了一跳:“你,你做什么?”
梁惊鸿冷笑了一声:“听闻潘复曾在潘家族学里混过几年,与你父亲有师生之份,想必之前你们见过心里中意的,才嫁了他是也不是?”他这话说的有些咬牙切齿,那神情倒似自己老婆跟别人有了奸情一般,简直本末倒置。
皎娘愣了一下,方听明白,不禁道:“梁公子莫不是管的太宽了,说到底是我们夫妻间的私事,与你一个外人什么相干。”
梁惊鸿给她一句话噎了回来,不免认了实,心中更是恼恨,哪里还有耐心逗弄调笑,身子一翻便把皎娘压在了榻上,伸手便便去扯两人之间那层锦被。
皎娘哪里不知他要做什么,脸色大变,她刚从汤池里出来歇息,因实在困倦,未及更衣便躺下了,锦被下只是刚那件青绸氅衣,若扯开锦被,便再无遮避,跟赤着身子有何差别,到了那般境地,便真的再无一丝退路了,念头至此,忙道:“梁惊鸿你当皎娘是妓馆的粉头不成?”
皎娘这一句话几乎使了全身的力气出来,却仍是温温软软,没甚气势,可梁惊鸿脸色却变了,盯着榻上的皎娘,微微眯眼,薄唇抿起,厉声道:“你说什么?”显见是真的恼了。
梁惊鸿心中真气着了,自那明楼下一眼,这几个月来自己费了多少心机,使了多少手段,若非真心,何必如此费神,便从落生到现在近二十年里,他梁惊鸿何曾对哪个人如此上心着意过,偏偏他如此劳心费神想着的人,却这般不识好歹,她恨自己逼迫,想寻死,说气话,都由着她,谁让自己中意呢,可她万不该拿粉头做比,她如此轻贱自己便如同轻贱了他这些时日的真心,比刚用戏子作践自己还令人恼怒,她若是粉头,自己成了什么?
见她不应,愈气上来,捏着她的脸又问了一遍,心中气极,语气更为冷厉。
皎娘心里自是怕的,可她知道,再怕这会儿也不能怯,若怯了便真的撑不下去了,虽说即便强撑下去,也撑不出什么旁的结果,至少能拖些时候。
想到此,便道:“若非当皎娘是妓馆里供男人们耍乐的粉头,何以如此着急苟合?若这便是梁公子所言的一片痴心,倒让皎娘长见识了。”
苟合?梁惊鸿低低重复了一遍,他以为这两个字永远不会出现自己身上的,不想却从这张小嘴里吐了出来,遂沉沉看了皎娘良久,忽而笑了起来:“皎娘啊皎娘,你可知越是这般却更让我丢不开手去,你这到底是聪明还是作茧自缚呢。”
皎娘心中一惊,暗道莫不是他看透了自己的心思?皎娘并不想作茧自缚,她只是想拖延自救,刚她的确绝望之下,不得不认命,由着他如何,可闭眼的那一瞬,却想起了冬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