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国子学下了学,卢诚之骑着一匹青葱骏马,直往西市奔去。
他也没有什么急事,就是想跑着玩。
鞭子一挥,马就疾步飞跑起来;一扬鞭的当口,自然不免撞倒了人。
他一点也没有在意。
撞倒的人也不敢说什么,爬起来继续走便是。怪谁呢?要怪就怪他自己没有躲得快吧。
时候还早,他不想这么早回家。他家里几个兄弟,只要他在,就轮流缠着他。
昨天晚上,他那可爱的四弟卢诵之,非缠着他问:“什么是‘三近’?”
卢诚之很耐心地告诉弟弟:“好学近乎知,力行近乎仁,知耻近乎勇,语出《中庸》。”
结果,卢诵之说:“应该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水楼台先得月’,这才是‘三近’……”
把卢诚之气得绝倒,也可以说是笑得绝倒,狠狠地教训了兄弟一场。
卢诚之在鸿宾楼门口落了马,阿明和梁有也跟着落了马;门口小厮牵了马过去,三人径直去了三楼。
大凡酒家饭馆的伙计,都会察言观色,以貌取人。见卢诚之衣饰华贵,满脸贵气,伙计自是忙不迭地过来服侍。
伙计把桌子擦了一遍又一遍,才请卢诚之坐下:“公子,请坐。这个位置靠街,您还可以看到街上的一切,又安静,没有人来打扰。”
卢诚之坐了下来,阿明、梁有二人也坐了下来。
“三位请稍坐,小的这就给您沏壶好茶来。”
所谓不敬鬼神先敬罗衣,果然茶很快就到了。
“三位请先解解渴。公子想吃点什么?我们这的招牌菜那是全长安都有名的,有煎焦鹅掌、有……”
伙计察言观色,自然知道卢诚之是三个人中的头儿,见卢诚之似乎有些热,边说边拿衣袖给他扇了下风。
“别说那么多,捡最拿手的上就是了,要快;我们公子可不惯等的。”梁有打断了伙计的话。
“您放心,很快就给您上了。”伙计说完一溜又跑开了。
卢诚之边喝茶边看了看街面,没说什么;梁有见他的茶杯空了,忙要给倒上。
卢诚之摇了下头:“不用了,这茶有股涩味。”
梁有便放下了茶壶。
菜很快就上了满桌。
梁有示意伙计先上这些,等不够了再要,伙计又是忙不迭地说了几个是,便走开了。
鸿宾楼的东家姓冯,冯家是京城十大富商之一,掌柜叫张德仁。
要想在京城里赚大钱、混得开,众多权贵子弟,是万万不能得罪的;卢诚之刚进门,迎宾便已认出他的身份。
临座坐了三个年轻人,见这边的菜上的这么快,不满地拉住伙计:“为什么我们先来,他们后到,他们的菜倒先齐了,我们这边却才上了两个菜?”
伙计忙给这边的几个客人道歉:“几位爷的菜就好了。小的先见几位爷在聊天,想着慢慢给您上,您好慢慢聊。小的这就去厨房看看,应该都有了。”
伙计说着想走。
谁知这边的一位年轻客人不依:“你倒会拣好听的说啊。如今也不用去厨房看了。你瞧,那边桌上的那盘青花鱼还没有动筷,你去给我们端过来。”
伙计很为难:“公子,您可真会说笑话。哪有上了桌再给端走的道理?小的这就给您去厨房看看,应该就有了。”
伙计麻溜地想离开,被那年轻人一把抓住了。
“上了桌再给端走的道理自然是没有。可为什么菜是我们点的,人家那桌,连菜名都没有说,你们倒什么菜都给人上了?难道他们的银子是钱,我们的银子就不是钱吗?识相的就快给我端过来,不然今天你别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