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诚之一大早告别姑父姑母,来到黄家。
他放心不下黄萍萍。
王家知道他和黄萍萍相恋后,可能会先找黄家的麻烦。
王家财势雄厚,人才鼎盛,要收拾黄家,轻而易举。
“黄世伯、萍萍,我本来打算过几天就把我们的事情告诉家父……只要家父同意我们的婚事,王家不会为难我们。”
卢诚之心中一片惘然,父亲是否同意,太难预测了。
黄宜凤摇头苦笑。
“你和萍萍交往了几个月,我相信令尊早就知道此事了。”
“家父知道了?怎么会?他从没问过我。”
“令尊之所以不提,因为他相信你,认为你知道轻重。你是卢家长子,你的婚事,对整个卢家至关重要。”
卢诚之苦笑:“黄世伯,卢家不需要靠联姻来抬高门第、结交亲贵,家父不是那种嫌贫爱富的人……”
“令尊更不愿意背信弃义。如果你没有定亲,令尊会以你的心意为主;但你已经定亲。凭心而论,对王家,老夫心中有愧。”
黄宜风长叹一声,便起身离开。
黄萍萍泪眼婆娑地看着卢诚之,似乎已经有了决定。
“诚之,我们分手吧。”
卢诚之大怔:“萍萍,这事交给我来处理。王家,不会很过分的……”
“不……我思来想去几个月,这对王小姐太不公平了。你与她,虽然不是海誓山盟,但婚约早定。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不能为了报恩,害你不孝不义。”
黄萍萍的话,对卢诚之无异于晴天霹雳。
世间最难控制的,便是感情;他虽然已有婚约,但是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
“萍萍,不能这样算的……我和王世梅,小时候见过几次;在我眼中,她就像我妹妹一样,绝无男女之情。而你……”
萍萍推开他递过来的双手,突然笑了起来。
“在静竹庵的时候,一位孟姑娘,有个樵夫救了她的性命,孟姑娘爱上了那个樵夫,就以身相许,要嫁给樵夫;樵夫的未婚妻知道后,跳崖死了,樵夫也跟着跳了崖。”
“未婚妻的父母,女儿死后,他们疯了;樵夫的父母,无人奉养,饿死了……”
黄萍萍以帕拭泪,沉浸在静竹庵悔心堂那位孟姑娘的伤心事中。
“萍萍,你多虑了。不管是我对王小姐、还是她对我,都没有男女之情;我们不会走到殉情的地步……”
卢诚之捧起黄萍萍哀哀哭泣的脸,试图挽回佳人的决定。
“哦,诚之,你根本就不明白!我喜欢你,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可是,黄家对我有恩,我不想因为我跟你的事,让黄家的人受到伤害。令尊去年就已经知道我们的事……”
卢诚之大惊:“家父……他跟你说了什么?”
“我没有见过令尊。去年腊月,令尊曾说要派我舅舅到衡阳常宁县……”
“黄世伯年过半百,三湘四水,遥遥几千里,这岂不是要他半条性命?家父,未免太过分了……”
卢诚之心里苦不堪言。
黄宜风只是吏部一个令史,连九品官都不是;令史被任外职,在官场上来说,至少升了两级。
可黄宜风已经到了含饴弄孙的年纪,根本不想离开老妻与儿孙。
“舅舅把吏部的差事辞了。诚之,令尊什么也不用做,就可以断了振文、振武的前程……我一个人无所谓生与死;可黄家的人,他们有什么错呢?”
卢诚之静静地听她说完,好像被人重重地打了一顿,浑身没有力气,连分辩的力气也没有了。
久久不语,离开了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