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小桃见哥哥浑身是伤,问是被谁打伤的;方大吉不语。
“你说啊,你是不是又去赌了?欠了高利贷,是不是?”
方小桃眼角的泪水忍不住了,哽咽着道:“大哥,你争点气啊。这亏,吃了一次又一次,还不学乖吗?”
方大吉听得火起,冷笑道:“你就只会怪我不争气!你问问爹娘,我有去赌钱吗?哼,我这腿是谁伤的,我告诉你,就是那卢子应!”
方小桃一惊,哭道:“你胡说什么呢?他怎么会打你?你是傻了吧。”
“我是傻子?你才是最傻的那个!”方大吉怒道:“我们到卢府去找你,为什么总见不到你?为什么我和你二哥去找事做,别人都不敢要我们?还不是他搞鬼!”
方小桃怔怔地,瞪了大哥一眼,举步离开。
来到外间,方大娘摸着女儿的手,劝道:“你大哥这回真是冤枉的!小惠卖给冯家后,你大哥就在冯家的一个酒楼做事。前些天卢三爷和朋友去那吃饭,你大哥叫了声卢三爷;卢三爷看都没看他一眼……”
“酒楼人那么多,三爷哪会仔细去看是谁?”小桃哭道:“大哥在酒楼做事,就该好好地做事;他那个脾气,是不是得罪了人,还不知道!硬要赖到三爷头上去!”
方大娘不语。
方老爹气道:
“这还错得了?你妹妹嫁到冯家,酒楼是冯家开的。那酒楼管事,也知道你大哥是东家亲自请的。你说,你大哥要是犯个小错儿,还不包容包容他?偏偏卢三爷去了后,你大哥就被赶走了。这不是他搞鬼,冯家会这样吗?”
“哼!八成是那个卢自谦怀恨在心,那天他也在场。”方大吉走了出来:“小惠没有嫁给他,他就唆使卢三爷整我们!等我伤好了,有他好受的。”
方小桃急道:“你别乱搞事!还嫌惹的麻烦不够多吗?那卢自谦,很得卢三爷的喜欢,你去惹他,不是自找麻烦吗?”
方大吉听了,骂道:“哼,卢三爷看不起我,我认了;谁叫他们兄弟有钱有势呢?那卢自谦,凭什么看不起我?那天他明明看到我了,还扮不认识……”
“好了好了,因为小惠的事情,他恨我们,也是应该的。”
方小桃缓和了口气,劝道:“他现在在工部当差,和一位黄小姐订了亲,和咱们家没什么关系了……”
方老爹和方大娘打包了衣物,父子兄妹离开小屋,搬到吉祥客栈住下;方小桃问了下妹妹的情况,留下卖手镯的银子,让方大吉尽快去租个房子住。
回到卢府,想到自己锦衣玉食,父母兄弟却缺衣少食;妹妹卖到冯家后,是什么光景,都不知道……
方大娘曾经去过冯家,想看一下小惠,结果连大门都进不去。
小桃想起家人,心疼得又哭了起来;方嫂劝了好久,她才止哭。
晚上,卢子应来到桃桃居,小桃提起,要卢子应帮哥哥们弄个差事,或者打本让他们做个小生意;卢子应不太乐意。
方小桃只好自己想办法。
原来,方小桃这次得宠后,卢子应并没有像从前那样,送大量的金银饰;只是命令府里管事的,好吃好喝的送过来,其余的,都没有了。
方小桃捉襟见肘。绿竹、绿叶几人没有月钱后,她补贴了一半,还是陇不回婢仆们的忠心。
无奈之下,她卖了几个卢小八不戴的项圈,凑了七八十两银子,给父母兄嫂送去,让他们另租房住,做点小生意。
这天,方小桃把父母接到新居后,又回到吉祥客栈,在账房找到了掌柜张德义。
“张掌柜好,妾身有点事情,想要麻烦掌柜的。”
方小桃笑语嫣嫣,袅袅婷婷地在靠右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把张德义和黄振文惊得目瞪口呆。
“夫人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老朽无不遵命。”
冯家是京城十大富之一,张德义是冯家大老爷冯大富的左右手,年纪不到半百,对京城的人物很熟悉;方家众人的底细,他早就摸清了。
“吩咐,倒不敢当。我妹妹小惠,据说卖给了贵东家……哎,当日我父母实在是穷极了,才会把妹妹卖了;想请掌柜的向贵东家商量一下,我愿意付双倍价钱,把妹妹赎回来。”
当初只卖了五十两银子,双倍也就是一百两。
“这……当时,令兄欠了很多钱,被人追债追到店里来;我们东家见令尊令堂,这么大岁数的人,被儿子所累,还宽免了多日的房钱饭钱……”
张掌柜明白,冯家是大富之家,买了个美人,岂是为了赚几十两银子的?
小桃见张掌柜不答应,微微一笑,说道:“掌柜的不妨把房饭钱也算上,你们是做生意的,妾身不会让你们吃亏的。我那夫君,也不会在乎多花这点小钱。”
方小桃把卢子应抬了出来,言下之意是卢子应要她赎回妹妹——她以为这样一来,冯家不敢得罪卢府,就会把小惠送回。
张德义心里却明镜似的:卢子应若是想帮方家,别说五十两银子,就是五万两,也随时拿得出来;若是卢子应想要回方小惠,会命人直接同冯家说。
张掌柜是成了精的生意人,生意人讲究“和气生财”,他当然不会对方小桃直说。
“夫人,当日签的是死契,哪有赎回一说?何况东家的事情,我们是一概不知啊。要不,我向东家请示一下,过几天,夫人再来讨回信?”
小桃见张掌柜想敷衍她,柳眉倒竖,怒道:“过几天?好!我倒想问问你们,强买良家妇女,该不该送官究办?”
“夫人误会了。当日债主上门讨债,揪住令兄毒打;令兄百般哀求,东家才买下令妹。双方你情我愿,何来‘强买’之说?夫人不信,可去问令兄。”
张掌柜看了黄振文一眼,笑道:“这年头,好人难做。明明是解人‘燃眉之急’,最后却被人说是‘趁火打劫’……”
黄振文向方小桃行了一礼,笑道:“夫人请息怒,令妹现在确实不在客栈。我们会尽快禀明蔽东家,相信一两天内就会有回信。吉祥客栈打开门做生意,不会搬走,夫人两天后来听回信,如何?”
方小桃知道威逼吉祥客栈的人是没用的,老板的事情,底下人怎么能做主?因此,见好就收。
“那就说定了,我大后天来听回信。”
张掌柜躬身一礼,低着头,亲自领着小桃出门,和迎面走来的卢诚之,撞了个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