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蓉蓉忘了圆圆的嘱咐,不要和父亲顶嘴;而且还问了父亲最难堪的事情。
谢荻秋看着女儿一眼,决定把实情相告。
“这……你既然问了,我就告诉你。和张家联姻,只是一个很小的原因;最主要的,是当年卢子元和他从兄卢子勤不和;卢子勤不希望卢子全振作。”
谢蓉蓉一愣:“哪有从兄希望从弟一蹶不振的?何况这和姑姑有什么关系?
“那卢子全,当年是个‘为情生、为情死’的痴情种子。他妻子去世后,他整日沉溺往事,就是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
提起卢子全,谢荻秋仿佛回到了从前。
“你见过卢诚之,他是个人间少见的美男子。他叔叔卢子全,比现在的卢诚之更胜三分!尤其是他丧妻后,那眼神,据说,每一个看到的女人,都会为他流泪!”
谢蓉蓉想起卢诚之,眼睛明亮而略带稚气,看到的人,是欢欣。
“他妻子去世后,他到洛阳来散心。你姑父去世不久,崔卢两家是世交,他在丧礼上,见到你姑姑;两个人,哭成了一对。你想想,一个大男人,握着未亡人的手,在葬礼上双双痛哭,像什么样子!”
谢荻秋说到此,咬牙切齿。
“他就是这样一个任性的人。为情生,为情死;俗世礼仪他根本不在乎。可他这性情,却偏偏打动了你姑姑和崔家的人。”
谢蓉蓉明白了。姑姑本来就是被逼嫁给姑父的,从来不曾有爱;卢子全的爱,对她来说,是生命之泉。
“卢家和崔家想成全他们。卢子勤找到我,说希望子全再受一次打击,彻底打沉他,以断卢子元的臂膀!”
“那卢子元,不知道走什么运!他一进吏部,就平步青云,三年连升五级……引起很多人嫉恨,卢子勤只是其中的一个。”
谢荻秋目露凶光,看来他也是“嫉恨者”之一。
“爹,人家手足相争,咱们家何必插手呢?还要断送亲妹妹的一生幸福!毁掉自己的手足,来成就别人的手足相残;何其蠢也!”
谢蓉蓉听到造成姑姑的感情憾事,竟然是“手足相争”!
“损人利己的事情,有人做,这不足为奇;损人损己的事情,智者不为啊。”
谢蓉蓉声泪俱下。
谢荻秋听到,女儿竟敢批评父亲作为这还了的!
“你知道什么啊?那卢子勤,是皇太子妃的亲哥哥,太子很听他的话;只要卢子勤说几句好话,爹就可以得到太子重用……”
谢蓉蓉总算明白了,难怪伯父和父亲放弃结这门“大好姻缘”,原来是想讨好卢子勤……
“爹,您可曾算过,卢子勤是太子妃的哥哥,卢子元和卢子全也是太子妃的从弟啊。以太子妃的身份,娘家兄弟手足相残,她会不干预?她如果帮的是亲哥哥,从弟们还有什么生路?”
“您自以为讨好卢子勤,对付卢子元兄弟,是巴结太子之举;殊不知,您此举,不单得罪了卢子元,还一举把太子妃也得罪了!不管是卢子元还是卢子勤,兄弟相争,外人干预,都是两边不讨好!”
谢荻秋不悦地说道:“你知道什么?一个女孩子家,讨论朝政大事!要不是太子故去,哪轮得到卢子元得意?”
谢蓉蓉见父亲丝毫不曾考虑过姑姑的幸福,联想到自己。
女儿只是家族的联姻机器,儿媳则是传宗接代的物品!
女人是几乎没有尊严的。儿媳没生儿子,就要纳妾;女儿不遵父命,就是大逆不道……
她再次想到静竹庵。
四月天,满山的新生竹笋叶,翠油油的,该多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