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孩子,哪有不疼子女的父母?万大的事情,有爹给你做主。爹怎么舍得委屈你?如今王家的亲事已经推了,回去吧。”
谢蓉蓉和圆圆去向了缘师太告别,了缘师太没说什么。
崔姆姆笑道:“夫人早就料到会如此,所以才不肯让谢二老爷进来。”
蓉蓉欠身道:“蓉蓉惭愧,有负姑姑期望。”
崔姆姆道:“谢小姐不用客气,夫人并没有怪你们。天下间,有几个女儿可以拒绝父亲的道歉?”
又低声说道,仿佛怕隔墙有耳:“只是,你们回去后,要多加小心;圆圆姑娘,尽量不要和小姐分开。
另外,万一有什么意外,找一个可靠的人,到崔府去,告诉门房的崔福,就说是‘崔姆姆的侄女有事’,这话记住了,别告诉人。”
崔姆姆高声道:“小姐回去后,代夫人向三夫人和小姐们问候,老身就不送你们出去了。”
谢蓉蓉半信半疑地告别了姑姑,没怎么伤心。
倒是圆圆,近半月和崔姆姆相处,有如祖孙,这一离别,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哭湿了粉脸。
身后传来一声叹息:“又有悲剧生了。这种事,非得女人亲自经历才知道错了。”
圆圆听到,是了缘师太的声音;她心里一阵麻,想劝谢蓉蓉留下;瞧见一旁的谢芸飞,到嘴的话又吞了回去……
谢蓉蓉回到谢府,住进她从前所住的影月阁。
母亲给她挑选的那四个陪嫁丫鬟和两位保姆,都不见了;父亲告诉她说已经送她们回隐园小筑了。
现在的影月阁,是两个四十多岁的仆妇在照顾,除了送饭进来外,什么话也不说。
回来的那日,见过叔叔婶婶和弟弟妹妹后,影月阁就关了起来。
谢荻秋对外说,小姐病了,晨昏定省、探视,一律都免了,好好养病才是正经。
她明白,她被软禁了。
影月阁在谢府的东北角,阁楼下面是一个小院子,梧桐翠竹,雕栏水榭,甚是清幽脱俗。
谢蓉蓉独坐阁楼之上,娥眉淡扫,粉微扬。
月光下的谢蓉蓉,美得像传说中的嫦娥,却比嫦娥多了一种楚楚动人的风韵。
三月中旬的天空中,一轮明月高升。望着天上的明月,她的眉宇间,忧色越来越明显。
与其说是忧色,不如说是愤怒!
今早,圆圆告诉她,她在厨房,偷听到,之前服侍小姐的那些人,不是送回隐园小筑了,而是被卖了!
老爷们说那些人没有及时通知三夫人,小姐才能够去到静竹庵;所以,把那些人全都卖到很远的地方了……
谢蓉蓉坐在床上哭了一天。
她母亲为了让她婚后的生活舒服些,已经培育那些人好几年了。如今因为她的缘故,这些人在遭毒打后再被贱卖,何其悲惨。
擦干了眼泪,她坐在楼上沉思,想起姑姑了缘师太的话:
“记住,忠孝节义固然重要,但你的性命最重要。所以死有重于泰山,有轻于鸿毛,问题是,你是否值得为它而死。
死了,事情仍然解决不了,你死不死一点也不影响这件事,那你为何要死?总之,一旦你死了,那就所有的一切都不存在,一切与你无关了。”
“女人在不得已的情况下,逆来顺受,这没什么好丢人的;丢人的是,当你有反击的能力时,你顾虑重重而错过了……要知道,那可能是你唯一的机会。”
回来的那天,见到姑姑和父亲剑拔弩张,她对姑姑有些不满。
她认为,不管怎样,父亲总是她的亲哥哥,哪能用“拔剑相向”来对待?
现在她明白了。她所走的每一条路,姑姑都曾经走过!
姑姑说:“我父亲用刀,逼我嫁给了一个瘫痪的男人;我哥哥用刀逼我离开心爱的男人……”。
“所以姑姑才拼命不让爹见到我。”
谢蓉蓉自言自语:“爹肯定不会只把我锁起来这么简单,肯定还有别的。”
谢蓉蓉独坐了好一阵,出一声轻叹,站起来,缓缓地回了房。
明月高升,奇花已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