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洛阳的人都知道,谢小姐不是生病,而是逃到了静竹庵。
静竹庵,在有些人的眼中,是个大逆不道的地方:好好的庵寺,竟然收容众多有夫之妇,成何体统!
可又奈何不了静竹庵。
静竹庵声称那些女人来的时候,受了很重的伤,庵里花了很多钱才把她们医好;要她们的丈夫付医药费,丈夫不肯给,走了;静竹庵留她们是抵债。
欠债还钱,天公地道;众人没得说,可还是对静竹庵很有非议。
谢蓉蓉进了静竹庵,王济昀只能“望庵兴叹”:佳人在侧,却不能一亲香泽,实在是遗憾。
王济昀其实并不是一个急色鬼。
他认为“情趣”比“情欲”重要得多,佳人入怀,必须是景好、酒好、兴致好,这才得够“一双两好”;如果急冲冲就兵临城下,那还有什么趣味?
他风流又多金,身边从来不缺女人。他对所追求的女人从不用强硬手段,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反正以他的品貌才华,不怕找不到想爱的女人。
唯一的例外,就是到访“隐园小筑”时,在镇上看到谢蓉蓉,不顾一切准备抢了带到洛阳……
却不料,抢的是自己的未婚妻,坏了自己的名声不说,还弄得一地鸡毛。
古人说,“傲不可长,欲不可纵,志不可满,乐不可极”,真是至理名言。
做不成新郎官,也就算了。他因为在酒楼对卢诚之兄弟行凶,被族兄王世枫族规处置,罚他在王氏祠堂面壁三天。
原定的新婚洞房夜,变成了面壁思过夜;还有什么比这更惨的?
王济昀的父亲王敬南去年刚过了五十。他为官三十年,做过好几个地方的县令;五十岁,正该是男人事业的辉煌时期,他却激流勇退,辞官回家。
王敬南认为,他为事业奔波了三十年,是时候好好休息了。王家不缺钱,兄弟、从兄弟有居高位的,也赋闲的;如今子侄们已经长大,是时候让下一辈的人去争名利了。
王济昀是他的第三子,两个大儿子已经有自己的事业和根基。他去年回家来,一则侍奉老母,以尽人子之责;二则就是给儿子成家,以卸父母之责。
王敬南见儿子在祖母和母亲的溺爱下,日日游乐,不务正业,有心替他早日完婚;因此和谢家订了三月初八的婚期。
本该喜气洋洋的婚事,被儿子自己搅成一团烂泥。
王敬南教训了儿子几次,知道谢小姐本人不愿嫁,他觉得与其让他们就结成怨偶,不如放手算了。
“天下间美丽的女子多的是。婚姻一事,最重要的是夫妻和顺;任何一方心存芥蒂,婚姻不会美满。”
王敬南教育儿子:“王家不需要你为家争光。娶妻只要你喜欢就行。我只要求对方身家清白,门第低些也没关系,家里穷点也可以。”
“女人很记仇,有时候能记一辈子。你想娶一个时时刻刻担心她对你不利的女子?”
王敬南看事很通透,不愧多年宦海生涯:“谢家这个女孩,性格有点刚强,你未必降得住她。忘了她,对两家都好。”
谢蓉蓉曾经声称:“如果一个妻子怀恨在心,趁丈夫睡着,给他一刀。”这种话。
王济昀不介意,王敬南却放在心上。
可惜王济昀死活不肯放手,在母亲和祖母面前撒娇道:“我只要她,她跟别人不一样!”
他是“富贵公子”,到底曾经占有过多少女人,连他自己也数不清,甘心情愿将身子交给他的女人,各式各样的数不胜数;秦楼楚馆,花点钱就可享受;宴会期间,和哪家的歌姬舞妓看对了眼,一夕风流更是常事。
王济昀在祖宗牌位下暗自誓:我不能白白挨打,我要毁了卢诚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