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探出半个身子去,费了好大劲儿才够到,折了一枝下来,想趁着花未凋尽来插瓶。
只是殿中的瓷器已然被我这几日碰碎了许多,剩下的寥寥无几,我也未叫人换的来,左右换上来也怕是要碎的。这时候便少了一只能插上这枝梅花的花瓶。
身边的领头宫娥十分有眼力见,吩咐了人下去,不过片刻便呈上来一只定窑白釉瓷瓶,正衬我手里这枝红梅。我拿在手里前后看着,很是满意。
这时候又上来一宫人,附在那领头宫娥的耳边说了些什么,而后那宫娥上前来福了福身,不卑不亢道:&1dquo;禀娘娘,定远侯府世子妃方才来了一趟,带了不少补品,说是娘娘这一病缠绵得久,须得好生将养着,慢慢调理。世子妃本想来探望娘娘一眼,只是因着殿下先前吩咐过,这段时日娘娘不得见旁人,奴婢便私下做主,请世子妃回了。”
我手上顿了顿,不动声色问她道:&1dquo;本宫同世子妃这许久未见,也是挂念得紧。她还说了些什么?”
&1dquo;世子妃只说猛药伤身,易动了元气,病去本就如抽丝,还是要徐徐图之。”
话音刚落,我手上一滑,瓷瓶登时没拿稳,落到地上去,清脆裂开,碎了一地。那枝红梅在一地碎瓷片间红的灼目。
我强撑着笑了笑,只同她道是手上出了些汗,一时没拿稳,也不必拿的来了。
嫂嫂本是被困在府里,当日里连传上句话都要费一番心思,如今竟能亲来东宫一趟。倘若不是她想出了脱身之法,避开了四皇子,那便是――四皇子已不甚在意这一环,没花那么多心思在这上头,便叫嫂嫂有了可乘之机。
前者的可能性要小得多,当日但凡有一点旁的转机,以嫂嫂的性子,也绝不会让我涉险。
可若是后者,究竟是什么牵绊住了四皇子,能让他放松了警惕?
他的视线不在上京,那便只能是在北疆了。
&1dquo;猛药伤身,易动元气”我在心里反复念叨着这两句,嫂嫂自然不会知晓我此间的情形,可也该是明了我绝不会是因&1dquo;缠绵病榻”而不能一见。那能让她留下这么一句话的。。。。。。
想到这儿,我心里咯噔一下,眼见着小宫娥将满地的瓷片打扫干净,状似无意地问道:&1dquo;太子殿下这几日在忙什么?”
打扫的小宫娥背对着我一声不吭,亏得我眼尖,才觉我这话一问出口,她背便绷了起来,虽只一瞬,却也瞧得出她对这问题的戒备。
仍是领头的大宫女来回我的话,&1dquo;殿下素日里便繁忙,如今年关将至,事务便更多些。这些日子里多是在书房,也常常留在宫中。”
我看着碎瓷被送出殿外,忽地道:&1dquo;你替本宫通传一声,本宫有件顶要紧的事要见殿下一面。”
那大宫女果真阻我道:&1dquo;殿下吩咐了,这半月里不见娘娘。今儿已是第十一日了,还有四日。”
第59章
我十分谅解地点点头,拖了长音重复道&1dquo;四日啊―”,而后缓缓走到兵器架旁,手在最上面一档的红缨枪上略停了一停,而后将下面一档的剑取出来,利刃出鞘,寒芒一闪煞是好看。
我屈指弹了弹剑身,听得剑身颤着出嗡嗡的声响,随手挽了个剑花出来。
我虽于秦家枪上更纯熟一些,可剑也是练过的,再者说,枪伤人容易,想伤己倒是麻烦了。
那大宫女此刻敛着眉目,候在两步开外,殿里并没有旁的宫娥伺候。我手腕向下一压,用了五分气力,将手中剑鞘朝她飞掷过去,她果然侧身要躲。
就在她一侧身的这个空当里,我手中那柄剑搭在了她肩头。早便留意到她虽是这一众宫女中领头的,身手却是平平,未曾想竟是比我所料的还要再平一些。
窗外照进来的阳光打在剑身之上,幽蓝的光泽暗暗流动。
我抬眼看她,&1dquo;若是本宫不想等这四日呢?”
她大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意思,语气都无甚波澜,&1dquo;这并不是奴婢能做主的事,奴婢只是做了分内的活计,娘娘要杀要剐,奴婢也无怨言。”
我手往前递了递,剑的寒气激得她颈间起了一层小疙瘩,&1dquo;本宫只问你一句,殿下究竟在哪?”
她同我对视着,眸中情绪翻涌而起又倏地退下去,&1dquo;奴婢不知。”
我叹了口气,果然是个软硬不吃的,既然撬不开嘴,我索性一手刀劈了下去,又接了她一把,免得她倒地时摔着。
而后提着剑,一步步往外走,踹开殿门,寒风迎面而来,吹得人更清醒了几分。
周遭围上来两层东宫的侍卫,手按在刀鞘上,却不敢妄动。
左郎将自人群中走出,态度恭敬,身形却未让,&1dquo;外头风大,娘娘还是请回罢。”
我横剑身前,&1dquo;如今他不在这东宫中,就凭你们,畏手畏脚的,以为还能拦得住本宫?”
他的手摸上剑鞘,周遭的侍卫登时将刀拔出一截来,四下里皆是刀出鞘的清脆声响。
我冷冷一笑,将剑往自个儿脖子上架上去,脚步未停,一层层踏下石阶。
左郎将立时将手从剑鞘上松开,摆摆手,旁边围着的侍卫又将刀收回鞘中,只是仍未让开路来。
我在他面前两步远停下,&1dquo;要么让太子出来相见,要么告诉本宫,太子去了哪儿。”话音未落,剑锋刺入皮肉,我是下了狠手的,脖颈间一凉,血迹渗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