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脚步停下来,依旧没回头。我咬了咬嘴唇,手握得太紧,指甲扎在掌心有些刺痛:&1dquo;殿下能否答应我一件事?”
仿佛过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回答了,他才低着声音,说了一句&1dquo;好。”
我望着他背影,&1dquo;殿下是太子之尊,有些东西唾手可得。我只有一求,望殿下不要强人所难。”
他果真没吭声,我又接着道:&1dquo;殿下在北疆的时候曾说过,若不是我亲口应下的,殿下一概是不认的。这话,还作数吗?”
&1dquo;你放心,”他声音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干涩,&1dquo;我不会求父皇赐婚的,更不会逼你。”说完这句,他径直走了出去。
整个院子陡然空荡起来,我双手捧上怀里的小暖炉,还是觉着心口泛凉,手捂得再热,温度也送不上去。兴许是春还未到,院子里太冷清了的缘故。
花太好看,盛开的时候便会叫人忘了终有一日的颓谢。与其这般,不若清清冷冷来得长久。
我回了屋,怜薇迎上来先将我手中暖炉接了过去,&1dquo;小姐手怎的还打着颤?莫不是还未好全?奴婢去叫郎中来再看看。”
我拦住她,&1dquo;不妨事,定是外头天冷的缘故。拿碗热酒来,我喝几口暖暖便好了。”
她一个劲儿摇头,&1dquo;前头御医特意嘱咐了的,小姐一月内都不得沾酒,奴婢备了热茶,这就端来。”
我一面拿起茶盏来,一面道:&1dquo;御医又不知我好酒,怎的连这个都要嘱咐了?”这话出口,我便想到了什么,没再说话,喝了一大口茶。茶汤一入口,我紧皱着眉头,本想径直吐出来,奈何母亲这些日子里的教导实在是深刻脑海,只强忍着咽了下去道:&1dquo;下次不要上这茶了,竟还有这么苦的茶。”
怜薇瞪圆了眼睛,&1dquo;小姐喝的一向是这茶。。。。。。”
我揉了揉额角,&1dquo;罢了,该是今儿身子不太爽利,歇一阵子就好了。”
贺姊姊同大哥的婚事定了下来,本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不便大肆宣扬,兼之父兄还等着此事了了北上,也便仓促些。
贺姊姊自然不计较这些,还是她亲去劝母亲不必大办的,说是大办无异于打贺家的脸,父兄他们在北疆日后不好打照面的。几日相处下来,母亲消了成见,对这个儿媳总的来说还是满意的。这倒也不难理解,贺姊姊活脱脱就是母亲盼着我能成的样子。自个儿的女儿没什么指望,得了个这般的儿媳,也是欢喜的。
我稍微好些的时候,也同贺姊姊谈了一场。本是想多知道些东西,可贺姊姊摇了摇头,&1dquo;太子防我防的极周密,”她顿了顿,&1dquo;自你死后,他的戒备更是有增无减。我最多也只能明哲保身,手伸不出去,旁人的手更伸不进来。”
我听见自己轻声问了一句:&1dquo;他过得,还好吗?”
没头没尾这一问,贺姊姊却是听懂了,&1dquo;无所谓好与不好。四海升平,八方宁靖。他亦有了自己的储君,教导得很好。”她话锋一转,&1dquo;可他在他亲手创下的盛世里头,孤零零的,仿佛永远陷在你去了的那个夜里。直到他驾崩前,都没从那天走出来过。”
她轻叹了一声,&1dquo;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这两世,他心里都是念着你的。你若心里也还有,又何必徒留遗憾?”
我只笑了笑,&1dquo;既然他过得好,那我便不欠他什么了。”我将这一篇翻了过去,&1dquo;阿姊你也是,我又未曾真的怪过你,你何苦做到这份上?即便先前有过埋怨,我也知你是有苦衷的。”
她拍了拍我的手,&1dquo;不必往心里去。我只是糊里糊涂将错就错过了一辈子,自个儿也心有不甘罢了。”犹豫了犹豫,又道:&1dquo;你都能信我有苦衷,为何不能信。。。。。。”
我抬起眼来轻轻一瞥,阿姊把后半句咽了回去。该说的也差不多说完,时辰不早了,我便往外头走。走到门口,扶着门框抬脚时微微停了一瞬,好像是说给她听,又好像是说给自己听,&1dquo;不一样的。”,接着抬起脚来迈了出去,&1dquo;何况信他的代价这般大,我又怎敢轻易便信了。”
大哥成亲这日,毕竟是世子,关系近的好些家还是来了的,该有的一样儿也没少。席上人多,热热闹闹的,大家注意力全搁在出来敬酒的郎官身上,我便趁他们不备,顺走了三壶酒。这三壶酒拿了个满怀,我翻上围墙的时候差点儿摔了其中一壶。
我坐在围墙上头,满目所及是喜庆的红,吵吵嚷嚷的声音传到这儿来都听得见。我揭开一壶酒,一口气灌了半壶下去,抹了抹嘴,眼角不知怎的就湿了。
原也是能有这么一天,热热闹闹的,大哥给我娶了嫂嫂回来。
一壶酒见了底,我将空空的酒壶在手中颠了颠,头也没回,往身后府外的一处掷了过去。酒壶应声而碎,&1dquo;上来罢。”
我将另一壶打开,贺盛刚好翻了上来,我便顺手递给了他。他迟疑了片刻,还是接了过去。
我慢条斯理地拆开最后一壶,想着府上这月里还不许我喝酒,喝完这顿也不知下一顿怎么才能捣鼓到手,不免有些肉疼递给贺盛这一壶。
贺盛显然会错了我脸上的意,以为我是怪他来,开口道:&1dquo;今日是南絮大婚,我是贺家的,本不能来。可身为她三哥,不能送她欢欢喜喜出嫁,心里过意不去,只好这么远远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