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恍若未闻,另一只手出手极快,点过我身上几处大穴,我自开始便压根没防范着他,如此一来半边身子一麻,提不上力气。如此不入流的招式都用出来,他今夜怕是被夺了舍了。
我真动了怒,冷冷抬眼看他,&1dquo;贺盛,你醉了。给我解开。”
他全然不看我,只一把将我锁在怀里,声音微微有些颤:&1dquo;不过就那么回事?你要嫁给他也只是那么回事?”
在我印象中贺盛还未曾有过这样一面,我僵着身子,气道:&1dquo;这与你何干?”
他手紧了紧,咬着牙问道:&1dquo;你欢喜他?”
我没有丝毫考虑,&1dquo;是。”
他低低笑了一声,而后默了一默,再开口时声音里却带着湿意,&1dquo;那我算什么?”
我一怔,先前种种回忆起来,这才明白过来,登时想抽自己两巴掌,我方才说的,那是人话吗?
长久的沉默后,我才嗫嚅着开口,面上还是一派茫然:&1dquo;我。。。”
他打断我,&1dquo;不必多说了,我明白了。”
环着我的手松下去,他往后退了一步,又按了我身上几处穴位,&1dquo;明日一早便好了。”
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说什么又都很不合时宜,身上又提不太上气力,只看着他将我挪到榻上,将薄衾盖在我身上,而后站在我榻边,&1dquo;我方才本小心肠地想,你日后嫁给他,若是过的不顺心,会不会后悔,”他笑了笑,&1dquo;但是这念头只这么一转,我便觉,若是你不顺心,我亦是不能舒心的了。”
他俯下身来,按住我右侧颈边,&1dquo;做个好梦。”
我眼前一黑,便失了知觉。
第42章
第二日我醒过来时晨光熹微,四下里安静得很,仿佛昨夜里只是做了一场梦。
我揉了揉额角,慢慢坐起身。这时有叩门声响起来,我跳下榻飞快理了理自个儿,方才去将门打开。门外站着一青衣僧人,向我拜了一揖,平淡开口道:&1dquo;住持昨夜圆寂,有一席话托小僧告与施主。”
我一时不能相信,住持昨日里见我还是好端端的,即便是功德圆满,这也有些猝不及防。
还未来得及问,那僧人便说了下去:&1dquo;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来世果,今生作者是。”
这句佛偈我是听过的,讲的是因果。我忽的醍醐灌顶般清明了一霎,&1dquo;住持圆寂的突然,可是与我有关?”
僧人目光悠远,&1dquo;施主不必自责。住持早先同一施主立了约,有些话本不能够说。可既然住持不惜违背约定,也要告与施主,必然是深思过。”他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号,弯腰一礼,我慌忙回了礼,那僧人便走远了。
我将怀中那符又取出来,本还在犹豫的心已有了几分坚定。住持以命相换也要告诉我的,必是极紧要的。护国寺住持心中算得上紧要的事,我以一己之身相搏又有何憾。
握着符的手紧了紧,住持昨日的话犹在耳边,我亦是不知这符烧了究竟会怎样,忐忑还是难免。只是这种事拖得越久,越不易下决心,倒不如趁热打铁,一了百了。
我点上火,看着火苗燃起,一直烧到手边,才任由它掉到火盆里。再细密的针脚,也抵不过火焰掠过。
火渐渐熄下去,未尽的红光闪烁明灭。我仔细感受了感受,未觉出有什么不同。
母亲在门口唤了我一声,我匆匆应了,知是住持圆寂,护国寺不留香客,要提前回府了。未带什么东西来,走的时候也好收拾,不过片刻便上了马车。
车马颠簸,这一路又长,我将帘子放下来,头靠在侧壁上,无故升起了疲惫感。那感觉很微妙,像是身陷在一团棉花里头,身子重的很,就在那棉花堆里一直一直陷下去。习武之人,身子平素感觉轻盈才对。我心道该是那符的问题,强撑了一会儿,便连眼皮都重得抬不起来,昏睡过去。
我像是做了无数的梦,这些梦先前多多少少做过一些,只是每每醒过来便忘了个干净,梦中也多半像雾中观花朦胧隐约,不似如今这般清晰。
梦中有北疆的胡琴,有上京的笙箫,有夏秋交叠,有一树一树的梅花开在没有尽头的冬里。
招魂曲奏响,白色上盖着白色,纸钱被扬到空中,再落回地上,踩入尘埃里。哭声震天唯独不动神佛,金乌亦落魄。
大红的宫灯在雪地里飘摇,那时的风真冷,冷到隔了阴阳,我仍背脊寒。我同府上一干人等跪在殿前,他站在檐下,正是灯下黑的位置,是以瞧不真切。中间那几步远的路,在日后隔了半生。是他的半生,我未曾见过的半生。
也曾不舍朝暮,留恋四时,以为是拥雪心头一点红梅,是浓墨夜里一袭星光,是仅余的长久,却忘了人事易朽。
若是被埋入大漠,挣扎着爬起来,带着一身的砂砾尘土,得见绿洲,这是天意。若追逐尽最后一分气力,方觉绿洲不过是海市蜃楼,这也是天意。
若真有来生,不入忘川途,不饮孟婆水,又何必再遇故人。前尘的缘,便当是前尘尽了。
如今心中所念唯独一样,不叫胡沙埋锈甲,旌旗空挂,便是未辜负所谓天意。
恍惚中身上一阵冷一阵热,有人握着我的手,是阿姊的声音,她一遍遍说着什么,我费神听了好久,方才听清,&1dquo;那些都过去了,别困在里头,醒过来好不好?往后必然不一样的,我陪着你,一点点把它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