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dquo;我盼着你永不明白,又怕你总有一日会明白,”她顿了顿,&1dquo;你便当我,是要还债的罢。”
她望向窗那边,窗紧闭着,可她仿佛望向了很远的地方。&1dquo;名声地位,金钱权势,旁人争了一辈子的,我都曾有过。正是有过,才觉那些东西虚得很,追逐一生也不过如此罢了。”
她目光转回来,冲我粲然一笑,眼眸都灵动起来,&1dquo;所以这回,要不一样才好。”
我以为她是在说同贺家断绝关系这事儿,且这话听着,心下不免有些酸涩,便开口安慰道:&1dquo;无论如何,大哥日后必然会好好待阿姊的。”
谁料她闻言轻轻叹了一口气,&1dquo;此番是我对不住他,日后的事,日后再说罢。”
我同她又说了一阵话,见她心情好得很,十分看得开,全然没有我先前猜测的颓丧,这才安下心来。毕竟太子还在下头等着我,我便告了辞。
回府上的时候,我站在围墙下气沉丹田,正准备一跃而上,他倏地开口:&1dquo;再等等,不会很久的。”
我自然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只不过心念一动,原本漂亮如大雁飞过的姿势失了点平衡,在墙那头栽了下去。
他在墙外扣了扣墙,憋着笑问了一句:&1dquo;我进去看看?”
我扶着墙站起来,龇牙咧嘴地活动了活动脚腕,语气却放的平稳,&1dquo;无碍的,你回去罢。”
我往前走了两步,忽的身形一轻,他不知何时翻了进来,落地也悄无声息,绕到我身后将我打横抱起来,唇边犹自带着笑意。
我怕引得人来,一时不敢出声,好在因着我本就是偷溜出府,早便做了万全的准备,从院墙到我屋子那处,一个丫鬟都未留。
待到他将我抱进了自个儿屋里,这才慌着撵他走。他未理会,蹲下身来,隔着鞋袜活动了活动我脚踝,&1dquo;的确没什么事,不过你这两日还是少走动些。”
我仓促点点头,将脚往回收了收。他站起身来,低头看着我,抿了抿嘴角,而后迅俯下身来,在我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1dquo;说是叫你略等等,我自个儿却是要等不了了。”
我低着头看着自己脚尖,方才额头上那软软的触感还兀自酥麻在心尖上。
他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1dquo;我会尽快。”
待他走远,我方察觉两颊滚烫,捂着脸在榻上滚了两圈,躺了好一阵儿,这才好些。
父亲仍是不准我同二哥他们探望大哥,我只好差了怜薇去打听。大哥已是能起身了,当夜便去了书房里头,同父亲谈了整整一夜。书房那处的下人说,里头烛火一夜明亮如昼,换炭盆的空里,才能窥得几分其中气氛,起先还是凝重着,到了天将亮的时候,才缓和下来,像是谈拢了。
我心下欢喜,那时见大哥态度坚定得很,此番同父亲谈拢,必是父亲同意他娶贺家姊姊过门了。便又差了怜薇将贺家姊姊如今下榻的客栈告诉了他。
母亲毕竟是欢喜贺家姊姊那般的人儿的,何况父亲都被大哥说动,她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事儿眼瞧着是板上钉钉了。
实则说来也是,贺家姊姊同贺家没了干系,清清静静的独自一个人,旁的家族怕是要嫌不得助力,可落到我秦家来却不见得不是件好事。
这事儿安排了个差不多,母亲便说要带上我一道去一趟护国寺,上两炷香。
第41章
禧宁十一年的春来得比往常要早一些,我同母亲一路行至护国寺下的时候,打起马车的帘子来看,山脚下的桃花已结出了花骨朵。
此次依母亲的意思,是要在寺里小住几日,虔心礼佛。我在山后供香客借宿的房里随意选了一间安顿下来,母亲住在西边。待一切收拾妥当了,沐浴焚香等一套流程下来,又用了斋饭,屋子里头也点上了火烛。我伏在案上抄着佛经,写到&1dquo;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一句时,烛火跳动,爆了灯花。
我心里念着吉兆吉兆,挑了挑烛火,一时却静不下心去。抄写佛经最是看重心境,心诚则灵,兼之明日一早母亲要带我去拜见住持,索性就此歇下。
这一宿睡得并不好,分明是初春,空气里还酝酿着湿润的水汽,我却心口焦躁得很,夜里生生渴醒了两回。是以第二日母亲同住持你一言我一语地打着哑谜的时候,我跪坐在一旁竟起了瞌睡。
母亲的顾虑得了解答,正千恩万谢着,住持的眼神忽的落到了我身上。他那双洗尽凡尘的眼中波澜不兴,不仅分毫锋芒不显,甚至还有些和蔼的意味。可望过来的时候,我却觉着像是被一寸寸剖开了晒在他面前,心里毛。
若真论起来,我身上背的血债确是不少,虽大都是胡人的命,可佛家不是讲究众生平等云云嘛。我琢磨了琢磨,怕是该抄些地藏经往生咒一类,洗洗罪孽了。
母亲想的显然不是这一茬,见住持多瞧了我一眼,立马十分欣喜地递了八字上去,请住持为我批一批命。
住持含笑允了,手中佛珠转上两圈,而后摇了摇头,望着我的眼神闪过一瞬探究。母亲有些慌神,忙不迭问道:&1dquo;可是小女命格不好?可有何破解之法?”
住持再度摇了摇头,开口道:&1dquo;当春久雨喜开晴,玉兔金鸟渐渐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