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点头,偷偷瞄了一眼母亲,口中还含着药丸,含糊道:&1dquo;没听多少,只是听见母亲要把我留在上京城里。”
父亲叹了口气,&1dquo;你母亲思量的也对。你终归是要嫁人的,北疆那处,于男儿是好磨炼,于你,却并不妥当。我们只盼着你能顺遂一生,过得如意喜乐便是了,其他的自有我和你哥哥们。安北,你可明白?”
我又有些急切,咳了几声,抓住了父亲袖子,&1dquo;安北明白,可那不是安北想要的。嫁不嫁人,嫁到谁家,都不打紧。留在北疆,我才能如意。”见母亲面色不为所动,我又急急补了一句,&1dquo;即便是终究要回来,可我离说亲的年纪还有几岁,并不急于这一时的。”
父亲笑了起来,&1dquo;听听,还是孩子话。”
我心里恐惧更甚。仿若耳边有人一遍一遍告诫我,&1dquo;你必得跟去。你若是不能留在北疆,日后必然绝望懊悔至死。”
我用力扯着父亲袖子,&1dquo;安北始终记得父亲为我起这名字的缘由。既然担上了这名字,又怎么能有退回去的道理?”
我不住咳着,可眼神没敢松懈半分,只死命盯着父亲,一副不达目的誓死不罢休的架势。
父亲抚摸了抚摸我头顶,转头对母亲说:&1dquo;她这坚定模样,这才是我秦家的血脉该有的样子。芷柔芷殊那两个孩子,你教导得虽是极好,可少了一份儿血气。”
母亲瞥了我一眼,我慌忙把头低了下去。&1dquo;芷柔已成了亲,芷殊的婚事也有了着落。都是极好的姻缘。在府上养得便娇贵,嫁过去也是安乐一生。即便是少了两分血性,可本就是女子,这般顺遂一生,也是足够。”
父亲站起身来,&1dquo;安北还小,便再放上几年也无妨。日后议亲,有府上照应,还怕她寻不到好去处不成?”
我心里清楚,父亲这话意思便是要带我回北疆了,登时放下心来,也不咳了。
眼见着上元节近了,又了却心中一桩大事,我欢喜得很,一连喝了三日药,也未曾怨过苦。
贺家姊姊递了信来,邀我上元节同去逛逛。往日里我都是跟在两个哥哥身后看灯,倒是难得能同姊妹出去,便就爽快应下了。
太子殿下差人送东西来的时候,也带了口信,叫我那日里去桥下等着他。我自然是爽快拒了,为了表示歉意,还是亲写了信,才叫人带回去给他的。信纸洋洋洒洒写了一整页,实则没多少字,我写起字来张狂得很,这一句的开头一捺下去能连到下一句里去,端的是一个潇洒。
信上言简意赅地说了已与他人有约在先,实是不能奉陪,承蒙殿下抬爱,改日定当赔罪。又诚诚恳恳道了对此事的歉意与遗憾,我自个儿看着都有几分动容。至于改日赔罪,过了上元节,我便去北疆了,那时候天高皇帝远的,改日也便是明岁了。我便不信他能斤斤计较这么久。
没成想太子叫人传了信回来。烫着金边的信封,我小心翼翼拆了开,里头却只一张小条。
他字迹同我一般,走的是龙飞凤舞的路子,可也不知为何,他写的草草一眼便是龙凤呈祥的大气,我写的再仔细看,也只能是龙争凤斗——还是打得十分不雅的那一种。
纸条上只四个字——你且试试。
他既然是叫我试了,那我自然是要试试的。
第19章
上元节这一日,我起了个大早。母亲听闻是同贺家姊姊一起的,登时如临大敌,一早便备好了衣裳。海棠红的袄裙,配上了银白的狐裘,那上面的毛毛引得我打了好大一个喷嚏。
怜薇本是拿了一支前头太子赏的玉簪来,我从铜镜瞥到,颇有些心虚,意味深长地同她道:&1dquo;我巴不得贺家姊姊忘了玉簪这事儿,如今又巴巴儿地再戴一支,可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么?”
怜薇一副受教了的模样,看得我心痛极了。我身边儿的人,怎的就这么实心眼儿呢。
于是又换了一只年前母亲置办的步摇来,银线坠下来,随着动作前后摆动,看着也是俏皮。
好容易捱到天色暗下去,晚膳是家宴,几房姨娘也在席上。我拿着箸这个戳一点那个挑一点,也吃了个半饱。因着是过节,元宵也是要用的。我统共吃了两只便腻着了,又夹了好几箸辣炒鹌鹑,方解了那甜腻腻的味道。
等到华灯初上,晚膳也用了个差不多。我同母亲说了一声,便打算出门。大哥一手拿起大氅来,边往外走边披上身,&1dquo;我同你一道。”
我没多过纠结,便跟他身后,他回身看了看我,&1dquo;放心,我只送你过去,你们且自逛你们的。”
饶是我已早了一刻出门,到约好的那株两人合抱粗的大柳树下之时,已远远瞧见了树下的人影。
我觉贺家姊姊偏爱素色多些,这般满街张红挂绿的日子,她一袭月白长裙,披肩颜色亦是极素淡。
我喊了她一声,一路小跑了过去。她本是面对着柳树的,如今偏过身子来望向我这边,原本冷淡的面容忽的绽开一缕笑意,像是初春刚刚解冻的凌冽溪水,即便同为女子,我都看愣了一霎。
大哥缓缓走近,她才行了一礼,&1dquo;这位想来是世子。”
我点点头,将大哥拉近了些,介绍道:&1dquo;这位是我大哥,秦凌玉。”又扭头看着大哥,&1dquo;这位是我前几日认的阿姊,贺南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