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依旧是吃汤圆,图个团团圆圆、甜甜蜜蜜的好兆头。
吃完以后,小孩子们去公社,昨晚得了压岁钱,可不就赶紧去买点糖吃,晚了的话被爹妈收走,还不得呕死。大人们就四处闲逛摆龙门阵,等到饭点再回家,顺便折一些柏树枝,也算是出门捡了柴(财)。
下午还是瞎逛,晚上的时候公社在放露天电影《小兵张嘎》,晚饭后不少人裹上大棉袄拎着板凳去看。
刘氏也想去,但又不能去,因为她这孩子还没生下来,已经过十个月了,现在每天都担心着。
初二这天她也不能回娘家,万一孩子想在半路上出来咋办?
陈抗美今天回娘家,照旧给几个兄弟家捎了厚礼。
她同样参加了高考,也没拿到通知书,跟陈爱学对了对消息,姐弟俩都安心不少。
他们的通知书肯定在路上!不可能考不上的!一定要有信心!
初三的时候刘氏动了,不过这两天卫生所没人上班,只能去请接生婆。这些年有卫生所的监督和教导,接生婆也是要接受培训的,比起过去倒是规范了许多,所以她们的本事还是信得过的。
接生婆到了后,又忙活三个多小时,刘氏才把孩子生下来。
这一回还是个女儿,听到消息那一瞬陈爱军有点失落,但他很快藏起来了,“男孩女孩都是传家宝,一样的一样的,都好都好。”
他拿了两块钱和十个红鸡蛋给接生婆,欢欢喜喜的把她送走。
吴氏叹了口气,还是进了厨房给刘氏煮荷包蛋。
傍晚的时候,陈爱军杀了一只鸡,麻利的烧水去毛,加了菌子放锅里炖上。
他的确更盼望有个儿子,但女孩也不会嫌弃,到底都是他的亲骨肉,没得像懒汉那样轻贱孩子。
刘氏是他媳妇儿,他俩是互相看对眼才结婚的,所以不管生男生女,都不影响他对媳妇的感情。
刚出生的孩子都有点皱巴巴的,养上两三天后就变得白白嫩嫩,陈爱学看着看着心里又馋孩子了,不过他不敢提,媳妇考上了大学,可不能叫生孩子给耽误了。
初五的时候,一身绿的邮递员到了村里,一路按着车把上的响铃,“叮铃铃、叮铃铃”像只报喜的喜鹊。
“陈爱学?陈爱学在不在啊?你的通知书到咯!”
一听通知书,周围人立即靠过来。
“在呢在呢。”
“他考的哪个大学啊?”
邮递员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得让陈爱学自己拆了看才晓得。”
很快,陈爱学急匆匆赶到,“我就是陈爱学,我在呢。”
邮递员把快件递给他,笑道:“大学生,快给我们看看是哪个学校。”
“就是就是,快拆快拆。” 边上的人也催促。
陈爱学拆封的手有些颤抖,他可算体会到媳妇当时有多紧张了。
他已经看到寄件地址是京市了,哪怕不是京市大学也没关系,好歹是一个地方,不用跟媳妇分隔千里。
他抿了抿嘴,伸手拿出那薄薄的纸张。
“京市大学入学通知书……”
只看前面四个字,陈爱学就松了口气,还好跟她媳妇是一个学校。
他不用被换掉了。
然后他才开始看下面一段,“…城建系建筑专业…”,很好,是录取的第一志愿第一专业。
他是铁定了心要学技术的,每个学校专业都填的建筑和车辆工程,他有种直觉,以后需要车子和房子的人会越来越多,他只要有其中一个技术,都饿不死。把建筑放在第一是因为他接触过,给陈老爹打过小工,有点经验。造车啊,那是一窍不通。
如今这样就很好,很好!
这事值得高兴,周围的人都说陈爱学脸都快笑烂了。
家里出了两个大学生,陈老爹和吴氏笑得嘴都合不上,整日吃了饭就出去溜达唠嗑,实则是听别人恭喜他们,显摆显摆。
陈爱军的二女儿原本叫陈春婵,如今改名叫陈双喜了,来纪念这双喜临门的大好事。
村里出了个名牌大学生,还是土生土长的农村人,队长和书记可是激动坏了,奖励了陈爱学十斤面粉。
初六这天,公社也得到了消息,底下生产队又出了一个京市大学生,于是又准备了一套选集和二十张全国粮票。当他们知道考上京市大学的两人是夫妻后,心里那叫一个羡慕呀,恨不能自己就是他们的亲爹亲娘,这多光荣啊。
公社追加了二十块钱的奖励,叫宣传干事下去多拍照多采访,回来再好好写几篇稿子,公社打算往县里、市里投递。
他们这个小公社能出两个名牌大学生,那真是十分亮眼的成绩啊,一定得好好宣传,说不定县里市里的领导高兴了,还能给他们公社拨点经费,把这公社中学再修整修整,添些桌椅啥的。
所以陈爱学和林若云的第二张合照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产生的,夫妻俩都是一手拿着通知书一手拿着选集,胸前还戴上了鲜红的大花,像极了以前拜堂成亲的模样。
夫妻俩都要去京市念大学,再加上去京市和去泉城的方向一致,自然是要回娘家看看的。
所以两人先去城里给娘家电报,说了他俩考上京市大学、准备2月底回泉城的事。
电报的人一听他们是准大学生,还是京市的大学,连钱都不收了。林若云就请她吃了几颗水果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