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生点了下头,没接贴子,只说:“你念吧。”
芳景应了一声,打开贴子念了起来。皇后这份工,虽然说事情繁重,责任重大,但潮生也渐渐摸着了规律和脉络,越来越得心应手起来。
芳景一边念,一边从贴子上缘看过去。
潮生看起来好象有些心不在焉,芳景有些怀疑她是不是还在想刚才的事情,根本没听见自己都念了些什么。
但是等她一念完,潮生就说:“殿修缮这一项单记下来,回头我和皇上商量一下。”
得,这就是一心二用啊,一边走神,一边还不耽误听取汇报。
芳景连忙应了一声。
宫里常在夏季时修缮宫院殿。因为夏季往往闷热多雨,正是窗朽梁垮的多期。没有人住的宫室,朽坏的尤其迅。先帝常在夏季出去避暑,等回来时,该修缮的地方已经修完了。
这修缮中间的猫腻也比较多,就拿梁木来说,既要好木材,还要雕花描漆,一根的造价就往往成百、数百两银子。但是匠作监的那些人,“偶尔”也会把还可用的旧梁木报个修换,但真换假换呢?旧的刷上漆,也可以冒充换过了的,这一下工料钱能吞落不少。
帝一向克俭,皇后也不喜奢华排场,这一对夫妻和爱奢华爱排场的先帝、6皇后截然相反。宫里大规模裁减了人手之后,用度俭省下不少,口舌是非也少了,但是各处的办事效率却一点没降,可见以前宫中人事的冗赘拖沓。
这宫室修缮是大开支,这两口子必定又要想法子俭省起来,力争花最少的钱办最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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肠胃不适……这两天以喝粥为主。唉,爱吃的菜只能望而兴叹。
第三四二章合欢
芳景一点儿没猜错,潮生和四皇子倘若正儿八经的商议什么事,十件里有八件都是盘算着如何省钱。
四皇子也穷过——不要以为皇子就不缺钱,四皇子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缺钱,不要说打赏,就是维持自己的基本体面的生活都有困难。潮生也苦过,深知道没钱时万万不能的——这一对帝后,在省钱上头有着共同的狂热尽头。该花的钱,那是一定要花的。可是不该花的,他们肯定会想尽办法裁剪。
潮生已经把过去几年修缮的清单让人列了出来,修缮了哪几处地方,都用了多少工料,做成一个表格,看起来一目了然较为直观。
四皇子看着上面林林总总的各项支出,眉头皱了起来。
不用任何人提醒,也不需要什么证据,他也知道这里头有多少水分。就拿邈云殿来说,连着三年都在修,每次都要花费一大钱,尤其是窗子,年年换。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邈云殿已经有二十多年没住过人了,还修它来做什么?这每年的工程款里,不知被揩去了多少油。
“干脆别修了。”还不如直接拆了省钱省事。反正四皇子没那么多嫔妃去填充那些空荡荡的宫室,实在太不划算了。许多宫苑都空置许久,或是一年中难得派上一两次用场。就比如金华殿,每年只有过年在那里摆一次宴,其他时候就空着囤灰。这个多少还能用一用,更多的地方成年累月都不会有人去,但却年年都需要翻修。
“不修是不成的。”潮生慢慢地说:“但是怎么修,可以商讨一下。”
两人对望了一眼,不约而同露出了有些奸诈的笑容。
省钱的办法一定有,而且不用让自己背负上苛刻吝啬的名声——操作好了,说不定能一举数得。
夜渐深了,月亮升到了头顶。过了十五,圆月的上缘缺了一块,像被咬了一块的烙饼。
“饿不饿?传宵夜吧?”
潮生笑着拉起他的手:“不用劳师动众的,去膳房瞧瞧,有什么现成的捡一两样垫一垫。唔,这些天有鲜荷叶,来碗荷叶汤也不错。”
说是出来找宵夜,其实两人都不太饿,权作出来散心。
芳园追着给潮生披了一件斗篷。那斗篷的质料十分轻薄,薄得甚至看不清楚颜色,在月光下,闪烁着星星点点的银光,仿佛将星空剪了一块来披在了身上。
四皇子走在前头,下了台阶之后伸手回来扶她。
潮生看了他一眼,含笑将手给他,冷不防四皇子拉着她的手,另一只手臂横过来将她抱起。潮生险些失声惊呼,忙掩住了嘴。
四皇子将她抱下了石阶,才放她下地。潮生啼笑皆非,捶了他一下:“吓我一跳。”
四皇子抓着她另一只手,指着栏外的花树:“合欢花开了。”
是啊,整天忙碌,倒没注意到。
潮生很喜欢合欢花。一朵朵毛绒绒红扑扑的,感觉非常柔软,像女孩子们用丝绒线扎的绒球一样。它的气息也不是那种扑鼻的香,而是一种淡淡的,甜蜜蜜的味道,像食物的味道多过于象花。
他们走近些,合欢的叶子在晚上都拢了起来,乖乖的垂着,仿佛睡着了。而花还在夜间绽放着。树下落着零星的残花。那种微甜的涩涩的香被夜风拂在脸上,带着绵绵的温柔和密密的安谧。
就走那么一遭,合欢花的气息就染在身上和她的丝履上头。结果他们根本没去膳房,宵夜自然也没吃成。
两人在合欢树下拥抱在一起,亲吻纠缠——最后还是潮生醒过神来,硬是把四皇子的手扯住,气喘吁吁的说回去。两人都没敢走殿门,像做贼一样偷偷从侧门回了寝殿,黑暗中四皇子还一脚踢到了案桌上,两人跌跌撞撞倒在榻上,其间四皇子又被潮生的簪子扎了好几下。